第十五回 初戰試劍鋒 兩處逢桂香 (三)
翌日清早,上官鴻江一樣起了個大早,又溜到伙房去吃飯,又要伙夫替他準備麵餅
、窩頭等易存放的東西準備路上吃。
辰時一到,上官鴻江便帶著行囊跑到縣城衙門,門口守衛見是上官鴻江,也不敢攔
著,連忙進去通報蔡縣官,上官鴻江也不管什麼規矩,逕自步入衙門大堂,只見蔡縣官
面容憔悴,彷彿一夜沒睡。
上官鴻江心想:「我不過是用劍尖劃破了潘狼喉頭的那麼點皮肉,你就這樣食不下
嚥,睡不安寢嗎?當真沒用。」但嘴上卻道:「蔡老爺,我已替你把潘狼捉來了,那五
十貫賞金,不知什麼時候要付清啊?」
蔡縣官肅然道:「上官少俠雖然圓滿完成任務,但濫殺捕快張阿九,昨日晚間張阿
九的老母、妻子告了你一狀,本官已經受理,如今你自投羅網,倒是減卻我一番奔波,
左右,拿下!」
上官鴻江一聲喝道:「想活命的就別動!」多數衙役動都不敢動,僅兩名衙役跨出
兩步,也不見上官鴻江移步拔劍,只聽見兩聲慘叫,兩名衙役一斷右手,一斷左腳。
蔡縣官嚇得臉色慘白,顫抖道:「你想……你想做什麼?」
上官鴻江一派輕鬆道:「你差我去替你追捕潘狼,那五十貫賞金是我應得的,你拿
錢來,我也不必為難你。」
蔡縣官道:「你無故殺傷捕快、衙役……」話未說完,一顆窩頭破空飛去,正是上
官鴻江隨手自包袱中掏了扔出去的,不偏不倚正好塞進蔡縣官嘴裡,蔡縣官一仰身連人
帶椅倒在地上。
上官鴻江嘆道:「好吧,你不肯好好給我,我只好自己動手了。」正想要去找衙門
庫府時還不忘威脅滿堂衙役道:「別動呀,我的劍是不長眼睛的,到時候斷手斷腳,可
別怪我下手太重呀。」
上官鴻江單手提起倒在地上的蔡縣官,那蔡縣官身型肥胖,起碼也有一百二十餘斤
重,竟被上官鴻江單手提起,宛若無物,眾衙役皆盡驚駭。
上官鴻江挖出蔡縣官嘴裡的窩頭,「啪啪」給他兩巴掌,威脅道:「帶我去取賞金
吧。」蔡縣官受制於上官鴻江,毫無反抗之力,只能帶著上官鴻江到縣城庫府取出五十
貫銅錢。
上官鴻江回到衙門大堂,將三十貫銅錢收進行囊中,餘下二十貫銅錢擺在蔡縣官的
公案之上,朗聲道:「昨日捕快張阿九隨我剿匪,不幸因公殉職,這裡十貫銅錢,留給
他的老母、妻子作為撫卹金。剛才我誤傷兩名衙役,一人給你五貫銅錢,自此兩不相欠
,如有異議,請當場提出,沒事我可要走了。」
大堂之上兩名衙役的殘肢斷臂仍怵目驚心,有誰敢有異議?上官鴻江見諸人都不敢
說話,便大搖大擺的走出了縣城衙門。上官鴻江在思邛縣中四處逛逛,添購了些用品,
便在中午之前離開了思邛縣。
上官鴻江沿著涪陵江朝北方偏西的方向走,一路上人煙稀少,上官鴻江身上雖然有
錢,卻找不著地方買東西吃,只好打獵維生,也不知道去賺那些銅錢來放在行囊中要做
什麼。
走了十餘天,終於走到黔州城,黔州城已是黔中道裡數一數二的大城了,雖然規模
還不及涪州城,但繁榮熱鬧,與上官鴻江這些年來居住的荒山野嶺大相逕庭。
上官鴻江年歲尚輕,見到這般景象,忍不住好奇,興高采烈的在城中四處遊歷,終
於有機會將包袱裡的銅錢拿出來用了。直到傍晚,上官鴻江才來到一間客棧投宿,飽餐
一頓之後,便在客店中過夜。
翌日,上官鴻江離去前向掌櫃的打探如何到涪州去,那掌櫃的道:「自本地要到涪
州去,最好乘船沿涪陵江而下,約莫三、四日便能抵達涪州。客倌要否小店為您雇船呢
?」
上官鴻江道:「那倒不必,我還要在城裡玩一會兒,我自個去找船吧。」
離開客棧後,上官鴻江在黔州城中四處玩賞,下午打算要找船出發去涪州時,才發
現自己早上忘了向那客店掌櫃的探聽碼頭的所在,這下只能像無頭蒼蠅般四處胡找了。
正當上官鴻江漫無目的地信步亂走時,忽然聽見一個喊聲道:「張大哥、胡大哥往
東,方大哥、劉大哥往南,千萬別讓他給跑了!」上官鴻江四處張望,只見四、五個江
湖俠客率領二、三十名捕快正在追捕逃犯。
上官鴻江心想:「看來這差事著實好賺,我們習武之人若是缺錢,人人便想到去捉
幾個逃犯來弄錢花花。」便抱著看好戲的心態駐足觀望。
忽見一個姑娘的身影自小巷子的陰影中閃出,身型彷彿似曾相識,那幾名江湖俠客
紛紛喊道:「找著了、找著了,就在這裡了!」瞬間就有兩、三群人撲向那姑娘,那姑
娘竭力逃跑,兩名江湖俠客揚手發出暗器,那姑娘揮劍格打暗器,腳步便慢了下來。
其中一個江湖俠客覷得真切,一枚鋼針射去,正中那姑娘的肩頭,那姑娘痛哼一聲
,只覺中針處麻癢難當,知道針上餵了毒,生怕毒發身亡,只能停步不跑,那些江湖俠
客及捕快眼見得手,便將那姑娘團團圍住。
上官鴻江直到那姑娘被人包圍時,才認出原來這姑娘便是那日在潘狼本寨中見到的
秀麗姑娘,那日上官鴻江的心思全不在她身上,沒有瞧仔細,今日細細打量這秀麗姑娘
,發現這秀麗姑娘身長不過五尺三寸左右,以習武之人而言算是嬌小,身材豐盈圓潤,
丘壑分明,面若鵝蛋,目光銳利,豐頰豐唇,皮膚白皙透亮,是個十足的美人。雖然身
陷敵人的包圍之中,卻毫無懼色,但臉上隱約透出青氣,顯然是中了毒。
那姑娘眼見已被包圍,只好背靠民宅牆壁,持劍罵道:「你們這些朝廷走狗,一大
群男人圍攻我一個弱女子,算什麼英雄好漢?」
其中一個江湖俠客怒道:「弱女子?你他媽的算哪門子的弱女子?我的三個師弟都
死在你手上,你還敢說自己是弱女子?」
那女子道:「你的三個師弟?喔,就是那三個只會跪地求饒的傢伙呀?學了幾手三
腳貓功夫也敢出來現世,本姑娘是怕他們在世上丟人現眼,才好心先送他們歸天,說來
你還得感謝我才是,我可是替你們肅武派清理門戶哩。」那個江湖俠客氣得目眥欲裂,
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上官鴻江本對那秀麗姑娘並未有什麼好感,但一聽到追殺她的人中有肅武派的人,
想起當年獨孤敬兄妹的殺母之仇,便想尋肅武派的晦氣,緩步走向包圍那秀麗姑娘的捕
快們,縱身一跳便跳進了包圍圈子裡。
那秀麗姑娘看了一眼上官鴻江道:「是你?」
上官鴻江道:「是我,別來無恙。」
那秀麗姑娘以為上官鴻江跟捕快們是一夥的,不領情道:「哼,少在哪裡假好心,
沒見到我中毒了嗎?」
上官鴻江笑道:「那倒是,今日怎麼孤身一人,謝大俠及宇文大俠兩位沒跟著你嗎
?」
那秀麗姑娘撇撇嘴道:「就是被你們給抓走的,你還裝作不知道哩!」
上官鴻江未及答話,就有一名江湖俠客罵道:「哪來的臭小子,敢打攪我們官差逮
捕逃犯?」
上官鴻江上下打量那江湖俠客道:「你是肅武派的小賊?」眾捕快一聽上官鴻江這
麼說,不禁譁然,那秀麗姑娘這才知道上官鴻江與捕快並非同一夥。
那江湖俠客傲然道:「肅武派的名頭可是你這小鬼可以隨口亂叫的?」
上官鴻江毫不理會那江湖俠客的威嚇,隨口問道:「常坼那老賊還活著嗎?」
那江湖俠客怒道:「本派掌門的名諱豈容你隨口汙辱,看劍!」說著便揮劍砍向上
官鴻江。
上官鴻江連劍帶鞘刺出斂芒劍,一劍洞穿那江湖俠客的右胸,那江湖俠客鮮血狂噴
,隨即倒臥在血泊之中,眼看就要沒命,若非上官鴻江刻意饒他性命,這劍要是刺在左
胸,劍到氣絕,連苟延殘喘的機會都沒有。
眾捕快嚇得不敢動彈,上官鴻江道:「饒你一條性命,回去告訴常坼那老賊,當年
他欠下獨孤家的一條性命,我上官鴻江隨時要去取回,叫他脖子洗乾淨給我等著!」早
有同夥將那肅武派的江湖俠客救下,接著人群中步出一人,上官鴻江略覺臉熟,不知是
否在何處見過。
那江湖俠客道:「我道是誰武功如此高強,原來是瞿陽幫的上官少幫主,數年不見
,武功可是大有長進了。」
上官鴻江道:「少在那兒打官腔,有什麼屁話就快說,不必在那兒明褒暗貶的,聽
得厭煩得緊。」
那江湖俠客道:「那我就挑明著說了,四年前你大鬧李大人府上,接著便消失得無
影無蹤,這筆帳不知該怎麼算?」
經這江湖俠客一提醒,上官鴻江這才想起這人便是當時在李肇府上的護衛,印象中
是岷山派的鄭玨,便道:「哎呀,我還沒回涪州去打這李肇出氣哩,沒想到就有來人自
投羅網了。」
鄭玨道:「你道李大人四年了還在涪州這種鄉下地方待著嗎?李大人早已高升京兆
府尹,今日我就是奉李大人之命來追捕這叛國賊的!」說著便指著上官鴻江身後的秀麗
姑娘。
那秀麗姑娘罵道:「誰叛國?你他媽才是叛國賊!道統不明,也敢自稱天子嗎?」
上官鴻江聽那秀麗姑娘的說詞,竟是不認同當朝天子的權位,心下大吃一驚,轉頭
一看,那秀麗姑娘唇色發青,中毒已深,也不知是不是中毒之後胡言亂語,隨口問道:
「你沒事吧?」
那秀麗姑娘目光渙散道:「這大唐朝本是我家的天下,被你們這些卑鄙無恥的小人
巧取豪奪,害得我爹爹只能卑躬屈膝求個小官糊口,天理何在?天理何在!」說著雙膝
一軟,眼看就要跪倒在地,上官鴻江一把抱住她,只覺柔若無骨,隱有幽香,不覺忘了
強敵環伺。
其中一名江湖俠客興奮道:「這叛國賊中了我的蜈蚣針,轉眼就要毒發身亡啦,不
趁現在將她逮捕歸案,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鄭玨道:「方大哥說得有理,咱們動手吧!」
正當眾捕快想近前逮捕那秀麗姑娘時,上官鴻江持劍懶懶道:「喂,你們想捉人,
有問過我的意見嗎?」
鄭玨道:「你算什麼東西?我們追捕犯人還要問過你的意見嗎?讓開點,否則連你
也一起捉!」
上官鴻江雖然不知道這秀麗姑娘是什麼來頭,但聽她所說,竟是落難王孫,上官鴻
江也不忍心讓這麼個美貌的年輕姑娘落入這群兇神惡煞的手中,決定先救了她再說。
但見這秀麗女子雙眼發直,口中喃喃胡語,顯然中毒已深,須得先取得蜈蚣針的解
藥才行,上官鴻江讓這秀麗姑娘靠牆坐著,回頭向鄭玨道:「這姑娘如何叛國,說來聽
聽。」
鄭玨冷笑道:「如何叛國?就憑她剛剛說的那一番話,便足已讓她全家死無葬身之
地!」
上官鴻江道:「這姑娘如此美貌,你們捨得殺她,我可不捨得,不如讓我帶回去作
妻子得了。」
鄭玨道:「你這臭小子在說什麼瘋話?快讓開!」
上官鴻江道:「我已經決定要救她回去作妻子了,你們讓道吧。」
鄭玨怒道:「開什麼玩笑?這小子神智不清了,大夥別聽他胡言亂語,並肩上啊!」
眾捕快見上官鴻江劍不出鞘便重傷一人,心中不免害怕,但仗著人多,仍有六、七
人向上官鴻江出招,上官鴻江拔劍一揮,隨即收劍入鞘,只見刀劍棍棒斷了一地,其中
兩人赤手出拳出掌,兩隻手掌亦落在地上,斷掌的兩人握著傷口哀嚎,嚇得其他人都不
敢動彈。
上官鴻江傲然道:「那個使蜈蚣針的小子,你最好趕快把解藥給我,不然待會你的
頭會飛到哪兒去,我也說不準哩。」
那使蜈蚣針的江湖俠客強硬道:「就算你把我殺了我也不會把解藥給你的,你就眼
睜睜的看著她變成屍體吧!」
上官鴻江道:「據說有些事情比死還難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看來要在你身上
試試看了。」說著身形一晃便把那使蜈蚣針的江湖俠客抓了過來。
上官鴻江威脅道:「把解藥交出來吧,還是你真想試試看什麼是比死還難過?」
那使蜈蚣針的江湖俠客嘴硬道:「除死無大事,儘管來!」
上官鴻江在他脅下打了一掌,只聽到「啪啦啪啦」數聲,那使蜈蚣針的江湖俠客的
肋骨斷了數根,但他極為氣硬,竟一聲不吭,額頭上斗大的汗珠冒出。
上官鴻江笑道:「你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還早、還早。」說著以手為刀,刺入
那人的腹胸之間,像在挑揀什麼東西似的喃喃道:「嗯,這根似乎斷的不夠乾淨……這
根太短了……這根又太粗了……哎呀,這根挺不錯的。」上官鴻江用力一扯,竟將一根
血淋淋的肋骨拔了出來,那使蜈蚣針的江湖俠客已經痛得倒在地上,叫都叫不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