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倨傲失民心 嶺上落寒桂 (六)
上官鴻江一愣,隨即想起:「我在獨孤兄被押送到長安的路程中,曾遠遠見過獨孤
兄,但獨孤兄卻未曾在成年之後見過我,他當然不認識我。」
上官鴻江道:「獨孤兄忘了我嗎?我是上官鴻江,當年在肅州城裡見過一面,你不
會忘了吧?」
獨孤敬搔搔頭,仍在回想,上官鴻江轉頭問白純兒道:「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白純兒道:「兵部在月前將獨孤校尉的案件審理完畢,斷定獨孤校尉雖然不是蓄意
造成糧草、器械的損失,但仍有失職之處,因此將他降職三等才釋放,這會兒他得到安
西都護府就任,我們打算送他到肅州,祭過獨孤伯母的墳後,再回長安去。上官哥哥呢
?你不是回涪州去了嗎?這會兒怎麼會在秦州?」上官鴻江聽出白純兒此處指稱的「我
們」是指她跟宇文星海而言,心裡有那麼一絲絲的醋意。
上官鴻江道:「我在幫寒妹建造……」話說出口才想起宇文星海是刑部判官,李寒
桂這等殺官造反的事情不該跟他說得太明白,遂硬生生改口道:「我是說在秦州城外建
立瞿陽幫的據點。」
宇文星海雖覺得上官鴻江說話不大自然,但眼下瞿陽幫積極擴張地盤也是事實,雖
然秦州離鳳州有段不小的距離,但以上官盛陽的野心,只怕很快就會把秦州納入瞿陽幫
地勢力範圍內。
上官鴻江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們今晚是打算在秦州城裡過夜吧?」
宇文星海道:「正是,這些日子沿途趕路,好不容易進了隴右道,便想好好休息一
夜。」
上官鴻江道:「這樣吧,我請你們吃飯,你們跟我說說獨孤兄是怎麼脫險的,順道
聊聊近況。」
宇文星海本想拒絕,但見白純兒與上官鴻江交談熱絡,也不願掃白純兒的興,一行
人便跟著上官鴻江來到一間酒樓,上官鴻江隨意點了滿桌子的菜,還有一大罈白酒,元
斌一看到白酒上桌,二話不說便倒了一碗公,喝了個涓滴不剩。
上官鴻江問道:「獨孤兄遭受此無妄之災,不僅被監禁一年有餘,還連降三級,可
謂是冤枉的緊。」
獨孤敬搖搖手道:「那次作戰,確實有所疏失,誤燒了軍糧、器械,沒有被處死,
已經是皇上開恩,身陷牢獄、降級處分,都是應該的受到的懲處,我是不覺得冤枉的,
只是五年來的積功晉升付諸流水,這下又要從副隊正幹起,實在不甘心。」
上官鴻江道:「這也是時運不濟,由不得人呀!」
席間,上官鴻江起身小解,正要回到酒樓中,被尾隨而來的宇文星海攔住,上官鴻
江問道:「怎麼了?宇文兄有什麼事不方便在旁人面前說嗎?」
宇文星海道:「我怎麼想都覺得你會在秦州不大對勁,你們瞿陽幫不是才剛取得西
川六分舵,這會兒怎麼還有力氣跑到秦州建立什麼據點?」
上官鴻江以為宇文星海起了疑心,便顧左右而言他:「不提這個,白川曜那小子可
治好了嗎?」
宇文星海見上官鴻江迴避問題,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疑慮,但宇文星海不想當面戳
破上官鴻江,只能道:「連起死回生單大夫都治不好他了,其他大夫當然束手無策,可
惜白天雲英雄一世,長子卻成了廢人……」
上官鴻江閃身想要溜進酒樓,宇文星海卻再次攔住他,上官鴻江疑惑道:「宇文兄
還有什麼是要跟我談嗎?」
宇文星海有些遲疑,支支吾吾道:「我……我家的長輩們說我年紀也不小了,該當
找個門當戶對的姑娘成親了……」
上官鴻江道:「這是你的私事,你跟我說幹什麼?」上官鴻江一邊問一邊有種不祥
的預感隱隱在心中擴散開來。
宇文星海道:「我爺爺見過純兒姑娘了,那次純兒姑娘到我家來,被我堂兄非禮,
我把純兒帶到我爺爺面前去分辨是非,那時我爺爺很中意純兒姑娘,加上玉門關白氏也
算是長安城中有名望的人家,這次他們一提我得婚事,我便跟我爺爺說我想娶純兒姑娘
為妻,我爺爺也答應了……」
上官鴻江一聽,心中半是吃醋、半是不捨,憤憤道:「這事你去跟純兒說呀!你跟
我說有什麼用?」
宇文星海道:「這種事我怎麼好意思當面跟純兒姑娘說?我爹娘預計等我們這次回
去,便要上白府去提親,這件事純兒姑娘還不知道,而且……而且……我知道純兒姑娘
是愛著你的,我也不想強逼她,若是我貿然到白府提親,她二叔又不問過她的意見就糊
裡糊塗答應了,那不就成了我強逼她嫁給我嗎?」
上官鴻江道:「那你想怎麼著?難道要我去替你探口風嗎?」
宇文星海道:「不,我要你確定自己的心意,你究竟愛不愛純兒姑娘,你若是真心
愛她,我願意退讓,讓你們兩人結為連理;你若是不愛她,純兒姑娘便是我的人,縱使
千方百計、不擇手段,我也要將她娶回家。」
上官鴻江負氣道:「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又來問我做什麼?去白府提親呀!」
宇文星海道:「你真的不愛純兒姑娘嗎?」
上官鴻江道:「我若是說我愛純兒,你也不可能會心甘情願的退讓,我不願讓純兒
為難,更何況我跟寒妹的問題至今尚未解決,我不想跟你糾纏不清,你若是要娶純兒為
妻,便去白府提親,純兒若是不肯,自然會拒絕,你來問我有什麼用?」
上官鴻江閃過宇文星海,逕自入坐,宇文星海跟在上官鴻江身後,一臉迷茫的樣子
,白純兒低聲問他:「怎麼了?你跟上官哥哥說了些什麼,怎麼臉色看起來不大好?」
兩人狀似親密的樣子讓上官鴻江更加不舒服,隨手倒了一大碗白酒,咕嚕咕嚕便喝完了。
元斌見上官鴻江喝酒豪邁,笑道:「瞧不出上官小弟喝酒也如此大氣,來來,今日
喝個不醉不歸!」
上官鴻江藉酒裝瘋道:「可不是,為了慶祝獨孤兄得脫囹圄,這酒是肯定要喝的,
獨孤兄一起來!」
獨孤敬久居軍中,平日長官管得極嚴,不可隨意飲酒,難得有幾次可以開懷暢飲的
機會,這次元斌與上官鴻江勸酒,獨孤敬求之不得,大碗公一擺,三人你一碗我一碗,
轉眼便將一罈酒喝得乾乾淨淨,上官鴻江大聲嚷嚷道:「店小二!店小二!再拿一罈酒
來!」
白純兒見上官鴻江已經喝到七、八分醉了,勸道:「上官哥哥,今日喝得差不多了
,要不我們明日再喝好不好?」
上官鴻江斜眼看白純兒道:「明日?哪有什麼明日?明日你就要跟那臭小子成親了
,我還喝什麼酒?」
宇文星海見上官鴻江不知是真醉了在說胡話,還是藉酒裝瘋,連忙扶著上官鴻江道
:「上官兄,今晚便在這兒投宿好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