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截訊 7 絕望戰圍
九名少年一路走,一路斜眼瞧著遠近軍士手中的兵器,火光輝映精鐵色澤
,質素強於江湖兵器不知多少。康浩陵心頭火熱,好生羨慕,與樊言吉等人對
望時,人人都是艷羨又感歎的神色。
康浩陵尋思:「這趟李存勗親自領軍,用的必是韓老賊在天留門所煉最好
的兵刃,果然不凡。要是常老先生的心願能實現,百姓們用的鐵也都這樣精良
,那可好了。」
眾人走到一排漆黑民屋之前,那軍官吩咐部下前去請白阿五相見。盞茶時
間後,那部下帶著一個軍官打扮的中年漢子到來。那漢子一見邱述華,登時肅
然起敬,點頭招呼,卻不說話。
康浩陵和樊言吉對望一眼,均想:「這化名白阿五的是李曮和韓濁宜的人
,就不知他原本是赤派的,或者是韓濁宜的親信?」只見邱述華招手把白阿五
叫到屋簷下,白阿五跪下行禮。康樊二人便明白了:「他本是赤派的探子,被
李曮招降,因此在唐軍中反而不需再隱瞞身份。但這等人身份特殊,在軍中極
是危險。」
康浩陵又想:「王渡先生做大頭目時,赤派下屬見上司從不跪拜。這多半
是李曮和邱述華改的規矩。」
白阿五走到那守城軍官跟前說道:「他們是韓先生派來的鳳翔使者,我將
他們帶去,安排他們宿處,明日再議事。方才楊兄做得不錯。」那姓楊的軍官
職級較低,忙道聲「不敢」,白阿五向邱述華微一躬身,領先向南面走去。
康浩陵等跟在邱述華身後,康浩陵和樊言吉又是四目交投,見對方都有些
迷惘,顯然大夥都沒料到進來唐軍營壘是這般情境。眼見白阿五大搖大擺地前
進,眾人身周全無軍士監視,果然要將他們帶往某處去過宿,兩人不禁苦笑:
料不到一場奔波,明知李存勗就宿在這大片村屋之中的某處,大夥居然得先在
敵軍營裡睡一夜,感受真是奇異之至。
事已至此,康浩陵心中反而平靜:「旦夕篇的要旨是『混沌直進』,眼下
我也只能如此,且先舒服睡他一宿,明日想法子打探李存勗在哪裡。至於要跟
他談甚麼,見到自然便知。」
他心中剛剛感到舒坦,前面的邱述華猛然間放聲大叫:「快捉刺客!我身
後九人是李茂貞派來的刺客!別讓走了!」一面狂呼,一面拉著白阿五斜刺裡
衝將出去。
九人盡皆一震。白阿五護著邱述華衝到一座營帳之前,守兵立時往邱述華
身前一站。白阿五霍地轉身張弓,一箭射向康浩陵。
康浩陵側身避過,疾拔瘦劍,昊雷劍八柄闊劍隨即同時出鞘,九人快速分
開,以免聚在一起成為眾矢之的,卻見黑暗中微弱光芒在四周圍連連閃動,一
間間黑暗民屋的門口都有人持刀湧出。
樊言吉乃是眾劍手頭領,喝道:「分開迎戰!你們兩個--」向兩名劍手
使個眼色,便不再說。那二人立即會意,分從左右撲向白阿五與邱述華。
兩人躍到白邱二人身前,同時抬腳一踹,邱述華腹部中腳,向後跌出,被
那人持劍脅迫站起。另一人將白阿五踢倒,踩著落在地下的弓,正要以同樣手
法制住白阿五,空中突然出現一箭,向他背脊激射而來。
這弩箭來得極為狠辣,康浩陵眼耳尚無法分辨弩箭來勢,元勁已催他向前
猛撲。他根本不知能否擋住弩箭,奮力伸臂一劈,才堪堪將弩箭打落,救了夥
伴性命,不禁冷汗冒出。緊接著,同一方向又是一箭射來,康浩陵反劍撥落。
可惜,就這麼一緩,白阿五已拔出長刀,拚了命地上下亂揮,彎身向旁逃
開。長刀較昊雷闊劍長了一尺有餘,雪光耀目。那劍手略一遲疑,知道此人十
分要緊,仍大喝一聲,挺劍直刺。白阿五長刀迴轉,乾脆俐落地斬斷了那柄闊
劍!
康浩陵等人明知韓濁宜為唐軍所煉乃上乘兵器,但眼見這把刀由一名庸手
使來,仍能斬斷武林好手的兵刃,仍是驚怒交集。
驀地裡,方才發箭之處五箭連發,分射康浩陵與他身旁兩名劍手。
康浩陵吐氣發勁,瘦劍橫掠,這一掠之中將迴空訣「磁進」之力運到十足
,五箭齊向半空斜飛而出。只聽前方一座漆黑民屋裡有人驚叫,似是發箭之人
為此力所震懾。樊言吉與陳逍站得較近,仗劍殺入屋中,瞬間結果了屋裡埋伏
的弩手。他們正要退出,屋後轉出二十名手持短直刀的兵卒,從大門中湧入,
立即與樊陳二人鬥作一團。
與此同時,木頭撞擊聲從近處向四面八方響起,怪異莫名,在黑夜中聽來
分外刺耳。直至營帳火光照射刀鋒,才照出原來四周圍的民屋窗戶在頃刻間已
全數支起,窗中露出無數對準此處的弩機。
從邱述華大叫起,到這九人為難以計數的兵器瞄準,時間極短。唐軍應變
迅捷如神,而九人身陷這般精兵的營壘深處,已可謂有死無生!
到此地步,再無餘暇思索是應進或者應退,九人入到這前所未遇的重圍之
中,但求自保片刻而已。
樊言吉等八人原本默契於心,但始終需要樊言吉發號施令,此時樊言吉與
陳逍剛殺了十來人,才出那民屋,便給對面房子的弩手發覺,迫得退回屋中,
同時又有更多持刀兵士堵住屋門,哪得發號施令的空閒?又哪有法子想一想退
路?
康浩陵並不如那八人般放手殺戮,他腦中雖然空白,仍牢記著此行是為跟
李存勗和談,不可多傷對方軍士;同時他武技高出八人甚多,不需殺人,亦可
創傷對手、暫求無恙。
饒是如此,在這四面八方無時無刻不有襲擊的絕望戰圍中,他和八名昊雷
劍手一樣,只能不斷尋覓遮蔽物,只求暫時喘一兩口氣,再閃身出外奪路。繼
而,又再被迫到退入遮蔽物後方,曲曲折折地向壘門掙扎前進……
倘若有天留門那樣的掘地潛行之技就好了!武技再強,仍是人力所使,眼
前若要求生,唯能靠器械之助。但他們終歸是以人力使兵器的正宗武人,毫無
雜門器械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