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那天洪知穎傳了訊息給我，說想要討論一下幾個科系的簡章和備審資料怎麼準備之類的。
原來是這樣，嚇死我了。
她考了七十二級分，算是發揮了原本的實力，在我們學校整屆排名前三，也是我們班的第
一名，我其實有點嫉妒，因為我從來沒考得比她差過。不過算了，要是沒有上想唸的學校
，大不了就再拚指考試試看。
「這是台大社會系的簡章。」她遞給我這份資料，「社會系的話，國英數前標就能申請了
。」
「謝謝。」我看過她手上的法律系和財經系簡章，似乎是沒機會了。社會系？似乎可以試
試看。「妳有考慮嗎？社會系。」
「因為哥哥是台大國發所的，他買給我的。」她一開始對我也是有些拘謹，但是講幾句話
之後就熟稔了。「但是我數學不太好，這個科系好像要用到統計之類的蠻多的。」
「妳數學十四級分，頂標耶。」我忍不住笑了。
「有一題是猜的。」她也笑了，這舉動才提醒了我，我當初就是喜歡上她像顆蘋果一樣紅
通通的笑臉。
「不過啊，班長。」班上的人都這樣叫我，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我的真實姓名，或是聽過就
忘。「為什麼考差了啊？我從來沒有看過你失常呢。」
「阿謙談戀愛了。」阿然回頭笑著說了一句。
沒想到洪知穎不知怎麼了，語氣急迫的問，「跟誰？」這口氣太急，音量太大，使得班上
有一半的人都轉過頭來看我們。她滿臉羞紅，抓著幾本簡章遮住了自己的臉，匆匆說了聲
：「對不起……」便跑回自己位子上。
「你別亂說話，害她嚇的。」看來直接跟阿然對話還是很有衝擊力吧，這女生也太能臉紅
了，跟我有得比。
「是我害的嗎？」阿然扁扁嘴，「副班長應該是喜歡你吧？」
「是你吧？」我皺眉，「她一跟你講話就失常耶。」
「你好遲鈍。」阿然笑了起來。「是因為覺得你談戀愛的關係，急著想要知道是誰才失常
的吧！」
嗯？什麼？
＊＊＊ ＊＊＊ ＊＊＊ ＊＊＊
「多報幾所吧。」郭醫生說。「姐姐有錢啊。」
「這句話真是討厭啊。」我跟郭醫生說，「妳覺得社會系怎麼樣呢？」
「社會系是很厲害的科系哦，我同屆的某幾個同學，好像都上街頭去替弱勢族群勞工團體
爭取權益了，某個學長還進了立法院。不是一定要到那種程度，但是能夠擁有宏觀的視野
，看到別人看不到的面向，是很了不起的。」她從背後動了動滑鼠，瀏覽了相關頁面。
老實說我覺得有點痛苦。我是說她握住我的手動滑鼠，還有背後被她的毛衣輕柔的滑過的
感覺，她剛剛說話的內容是什麼，我有點沒印象了。
「我五月有排六天年假，想要去日本走走。」她說，「那時候放榜了嗎？」
「五月九號放榜。」我說。要我看家嗎？還是？
「如果變成我的學弟，就帶你一起出國吧。」她笑著提議。
出國？真的嗎？我心裡頭小小的雀躍起來，出國應該算是我一輩子的夢想呢。雖然除了日
本之外，還有好多好多國家想去，但是因為家境不怎麼樣，從來沒有想過真的可能實現過
。「但是我沒有護照耶。」
「這個不麻煩的，跑個流程而已，只是你未滿二十，要經過父母同意哦。」
我馬上有些洩氣。「父母同意嗎……」
「還是我們國內旅遊也可以啊，可以去花蓮玩。」她看我有些失落，又提議。
「沒關係……這個我再想想辦法。」這麼說來，四月又要跟父親見面吃飯了，一年就見這
麼兩回，要個同意書應該是不難吧。
不對啊，這是問題嗎？我跟郭醫生出去旅行，是單獨兩人嗎？怎麼睡覺怎麼過夜才是問題
吧？我一時傻了，不知道該不該問清楚這個問題，還是一切都交給她來處理？但要是她給
安排同一間一起睡的話我怎麼辦？
「郭醫生！」一時調整失敗，聲音太大聲了，而且那個「生」字還破音。
「嚇我一跳！怎麼了？」她嚇了一跳，忍不住笑了起來。
「沒事。」我問不出口。問出口不就代表我想得很變態？要是她已經安排好一人一間，那
我這心情不就簡單暴露了嗎？算了，到時候看是怎樣再說吧。
這時筱妍的頭從房間門口探出來，她過兩天就開學，就要回台中了。「姊，明天的婚禮，
需要穿正式嗎？」
「啊，我正要跟你說，我都忘了。」郭醫生說，「明天我的同事結婚，我是伴娘，筱妍也
會去婚禮幫忙，想說你要不要一起去？」
「婚禮嗎……？」都是陌生人，怕生的我有點猶豫。
「走啦，可以看到我姊爆乳的樣子。」筱妍小聲的附耳說。
「好，我去。」聽懂了我馬上就回答是。
「妳跟他說了什麼讓他這麼乾脆？」郭醫生皺起眉古怪的笑了起來。
「我說妳……」筱妍。
「不！不能說！」我趕緊阻止筱妍姐。
＊＊＊ ＊＊＊ ＊＊＊ ＊＊＊
隔天筱妍穿著香檳色的小禮服和高跟鞋在家等我，我下課回家，她便準備了稍微簡單但算
正式的衣服給我換上：黑色長褲，襯衫加深駝色毛衣。換好之後她帶了我坐計程車到會場
。
嗯。我被騙了，根本沒有爆乳。但是郭醫生穿著短裙小禮服的樣子還是很漂亮。粉紅色平
口高腰小禮服，下擺是有些不規則裙襬。她的膚色非常白皙，化了自然的妝容，長髮斜綁
了馬尾在左邊耳後，耳邊也戴了漂亮的珍珠耳環。
這瞬間我就想把她娶回家了，即使我根本沒有錢。
「伴娘怎麼可能爆乳，這種沒品的事情我姊才不會做，你想太多了。」筱妍笑得奸詐，我
也懶得怪她了，看到郭醫生穿裙子，我已經心滿意足。
我們兩被分配在大廳進場的部分，幫忙接待和收禮金。
「我為什麼？」筱妍不滿的。
「妳不是數學系的嗎？」郭醫生安慰道，害我差點笑出來。
我們倆一個算錢一個登記，忙了一陣之後才得進場，進場之後，發現我們這一桌整桌的醫
生護士，連上次那個對郭醫生竊竊私語的護理師也在，她跟著自己的男友還是先生一起出
席。她和我眼睛對到的當下，僅是微微點頭，沒有什麼異常，這時候新郎新娘準備進場，
郭醫生也在後面跟著。
某個有些年長男子說，「這不是我們家麻醉科的筱羽嘛！今天穿這樣好漂亮啊。」
「真的！快要把新娘壓過去了呢！」大家讚嘆道，筱妍似乎也很開心。
這時候上次那個護理師說話了。「真美啊，平常怎麼不化妝呢，總素著一張臉。」聽起來
沒什麼難聽的話，所以我也沒想太多，正常的繼續吃飯。
只見她身邊的男伴看著漂亮的郭醫生看得有些呆了，她好像有些不耐煩的拍了對方一下，
那男人才回過神來繼續吃飯。
這場溫馨的婚禮辦得很盛大，也很成功，我不懂這些，只是許久沒參加這種場合，也很久
沒吃到喜宴菜餚，覺得蠻有趣的。
「抱歉，我來晚了。」一個熟悉的男聲從我耳邊響起，我轉過頭一看，是上次出現在我們
家的刺青男。
「這不是李醫生嗎？」大家像是很熟稔一樣的喚他。「遲到要罰三杯哦！」
「我已經不做醫生很久啦！」他笑著說，跟我和筱妍微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筱妍問我他
是誰，我告訴她他是郭醫生的「好」朋友，她挑挑眉。
我看到他的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的尷尬，大約是他又高又帥，然後跟郭醫生有種曖昧不明的
關係吧。他倒是對我很有禮貌，充滿了大人的餘裕。比對起我的焦躁，我就像個長不大的
屁孩一樣。
我本來就是個屁孩啊。我有什麼好惋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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