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論文卡關卡得很嚴重。
已經誇張到必須要靠大量的漫畫、日劇、韓劇、台綜、百老匯音樂劇，
甚至是麵包土手工小飾品和不知所云的短文創作來抒發或轉移那份焦慮了。
今年的我，三十歲。
這樣的生活，不禁讓我想起了十年前－二十歲－的日子。
二十歲那年的春、夏季，仍忙著五專最後的專題製作與評比，
還有棘手到了極點的大學轉學考，
對個在三流五專學校玩了五年的人來說，我並沒把握能考上什麼好學校，
甚至一度想放棄隨便升上個二技、有書唸、有大學文憑就好。
當時，身邊有個很愛我的男朋友，可惜他並不清楚我到底在想什麼，
即使在交往前他是最懂我的好哥兒們，我們是最要好的「馬吉」。
「麻吉」這個詞在黃立成領軍的饒舌團體成軍後才定型，
所以我們當時選的用字是「馬吉」。
我討厭一直盯著電腦螢幕看，但我不得不這麼做，就只為了專題和轉學考考古題。
每天的生活很單純、很簡單，可是壓力大到讓我總是遊走在發瘋邊緣。
我以為如果待在我身邊是最懂我的他的話，他一定知道我有多痛苦，
可以體諒我這些日子的無助與無奈。
畢竟，升學這種事，誰也幫不了誰，只能靠自己。
很遺憾，阿良辦不到。
他腦袋瓜裡只有感情和床事，對於未來則是完全的空白、沒有主見，
因此造成我更多也更大的壓力。
於是，我開始思考：
為了這樣的傢伙放棄並推開同樣很懂我、終於開始反省的前男友－Jazz－
到底算不算明智之舉？
當時的每一個決定、每一個念頭，都是痛苦。
明明是那麼不想失去誰，卻在思緒混亂、心底話說不出口的情況下，
終究是失去了他們，還失去的很徹底，連點頭之交的朋友都不用做了，
惡言相向、冷嘲熱諷更是不在話下。
日子明明很難過，心裡明明很難受，只能倔強地假裝沒事過生活，
然後好面子、逞強地逼自己考上中字輩的國立大學，
就只為了向他們證明：失去你們是值得的！
很多很多的不甘心只能往肚裡吞，即使數次幾近反胃到想吐了，
依然選擇硬塞回去，對外宣示著：這沒什麼大不了！
在Jazz真的聽我勸去追所謂的「系花」後，比起掐死他，我更想宰了自己。
很多言不由衷的話如同刀一般的一字、一句刺在我心上，
我卻沒有哭過，只是深呼吸地看著他的興奮和苦惱。
「找前任聊現任戀人的相處」絕對不是什麼有趣的事，這種話題根本糟透了！
然而，不表態的結果就是接受對方的得寸進尺。
到最後，已經不只是Jazz會來聊，連他的新歡都會來找我問東問西了。
我常在想：
你們到底憑什麼拿你們的幸福之鹽灑在我淌著鮮血的傷口之上啊？
我如果不逼自己放手成全，你們還做得到這種缺德事嗎？
三十歲的現在，我忘了當年恨不恨他們，
但我依然記得有多氣自己的不坦白。
「分離焦慮」和「缺乏安全感」一直是我的罩門。
阿良從來沒看懂，所以他不知道我勢必離開他的原因是什麼；
Jazz一直都很清楚，所以當他選擇拋下我、走入新生活後，我的眼淚才掉個沒完沒了。
雖然和他們失去了聯絡，但從共同朋友的口中，多少能知道他們的近況和心情。
偶爾很想為自己反駁、澄清些什麼，卻好像完全沒必要，所以只能沉默，
繼續看著他們的誤會，然後用他們的幸福燙傷自己的胸口，如同報應似的。
很痛，當然很痛。
但是套用他們的邏輯：一切都是自找的。
這十年裡，每次看到他們和女伴的合照與燦爛陽光笑容，心總會揪一下，
然後點開名為「陳封回憶」的資料夾，看著我們的過去。
「想被看著」這樣的念頭逐漸成了種奢望，我已淡出他們的生命。
當年沒說出口的話，現在也忘得差不多了。
就某方面來說，或許我從來沒變過吧！
至少在想起他們和那段過去時，三十歲的我仍和二十歲那年一樣，滿滿的不甘心。
嗯，無法明言也禁止表態的、已經十年了的不甘心。
三十歲的現在，身邊有個三年來分分合合無數次的男伴。
說不上來是被社會觀點逼的，還是被自己的往事困住，才放任這個他如此任性。
單身的三十歲不應該是種罪啊！可是，為什麼總被指指點點？
長輩、親友安排的飯局是一場接著一場，
我也很理所當然地找藉口、拗理由逃過一次又一次。
三十歲的現在，同樣面對畢業必須的論文大關和不穩定的感情。
於是，二十歲的回憶總在夜深人靜時全浮上心頭。
「當年的百般掙扎和現在的無所適從似乎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啊……」
我總是這麼想著，然後就失眠了。
踏上與二十歲相仿的徬徨和到了三十歲還無法安定下來的感情，
究竟哪種情況比較無奈？
或許兩者都是吧！
身邊的他一度有成家的念頭，甚至不排斥先有後婚，
然後我就想起了與他同是雙魚座的阿良……
總是如此活在自己世界裡的浪漫幻想啊……
現實社會裡的殘酷總不在他們的眼裡，完完全全的兩人生活是心之所趨。
二十歲的這種浪漫，叫做青春；
三十歲的這種浪漫，叫做笑話。
所以，我沒答應他的「偽．求婚」。
身邊的他曾經有過絕對保護我、讓我遠離痛苦的主意，
然後我就想起了同樣也是大男人主義的Jazz……
總是如此相信自己的以為並奉行沙文主義的麻煩鬼啊……
我的個性你們不是不懂，怎會覺得壓著我的脖子
就能讓我當只懂追隨你們步伐的小女人呢？
你們的自信和理所當然到底哪裡來的？
二十歲的這種絕對，叫做年輕；
三十歲的這種絕對，叫做胡鬧。
我所渴求的彼此尊重始終沒有被重視過，
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我想我是曾經很愛很愛他們吧！
也曾經想過站在他們身邊、牽著他們的手這樣安安靜靜、幸幸福福地走一輩子吧！
但是越看清現實與理想之間的差異，心中的恐懼越來越難以招架。
求救了無數次，仍舊只被當玩笑話，沒被認真看待過。
很多時候，「相信」不是唯一解。
那應該正名叫「自欺欺人」。
「妳想太多了。」
「我才不會這樣。」
「妳為什麼不肯相信我？」
極度類似的反應再再讓我誤以為時間不曾流逝過，
不然怎麼十年前和十年後都會聽到同樣的對話呢？
或許，到頭來，我才是那個絕對的完美主義者吧！
在沒把心結解開之前，我依然是那個沒安全感、有分離焦慮的麻煩自私鬼。
「為什麼妳都不說『我愛你』？」
「為什麼妳只看著學長？」
「為什麼妳就是不相信未來的可能？」
嘿，親愛的你們啊！
我想我是很認真地愛過你們的，只是我真的不擅言辭，才讓你們有這種錯覺。
我當然很想牽著你們走一輩子，但是站在你們身邊的時候，我總是看不到未來。
或許今天是為了經濟問題，明天可能是為了哪個妹子或前女友，那……後天呢？
你們的不避嫌和從未正視我的不安終究成了注定分開的導火線。
很久很久沒回頭看二十歲那年寫的《貓老婆 VS 狗老公》了，
一首5566的《我難過》竟喚醒了我所有回憶。
原來，我曾經是那麼認真地考慮過對你們、對學長的感情啊！
但是，關於你們描繪的未來實在太抽象、太理想，美好到我無法相信並想像。
除了從你們身邊奮力逃開，我不曉得怎麼做會更好。
所以二十歲那一年，我逃跑了，
而且跑得很快、很遠，彷彿自我放逐似的離開了你們。
到了三十歲這一年，我膽怯了，而且動不了，
只能停在原地，看著自己，想著當年的決定。
明明很害怕失去啊……
怕死了！
可是，為什麼你們誰也沒看懂？
反而個個逼著我下決定呢？
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都一樣。
要我義無反顧地跟著你們走，但是對於我的過去、我的現在卻又是如此漠不關心。
你們愛的、你們要的到底是我對你們的依戀？還是我這個人呢？
十年了……
真的已經十年了……
是否因為我沒放過自己，才會讓自己再次面對一樣的僵局？
如果這一次我豁出一切、為自己勇敢一次、相信對方一次，幸福的青鳥就會飛來嗎？
放在長夾裡的月老紅線並沒有消失，亦無褪色，像在嘲笑我的傻一樣。
如果十年前，我失去你們的原因是不懂得說出心中的那份恐懼，
是因為我不了解「說出實話」的必要性，
是因為我不知道「表達真實感受」的重要性，
那麼十年後的現在，在面對這個同樣是雙魚座的大男人時，我的勇敢還值不值得？
難以否認很堅持、很固執地想面對他是為了彌補過去從你們身邊逃開的愧疚感，
但是三十歲的現在好像什麼都不能再失去了……
我依然想念二十歲的那個自己，也始終記得二十歲的所有掙扎，
那麼三十歲的這個自己還能為自己做些什麼呢？
「我還不想放棄，但我不知道能怎麼面對，所以我落跑了。」
二十歲的自己是這麼說的。
「我還不想放棄，但我不知道能怎麼面對，所以我留下來了。」
三十歲的自己是這麼想的。
值不值得？還難以下定論。
過去的無法扭轉，現在的難以掌握，我想這就是人生吧！
充滿幻想和混亂的二十歲，充滿愁悵和無奈的三十歲……
人生真的不容易，是吧……
關於初戀，早就放下，只是個情感的起點和夢想雛型罷了，
但是如果可以，還是希望能回到過去解了心結。
這個心願－無論到了什麼年紀－都是相同的，不過也都沒機會了，對吧？
知道二十歲那年動情的你們不是真的完全無視於我的存在，
心裡那點激動不言而喻。
這並不表示我想你們了，而是想起了那段有你們的青春。
現在的你們……過的好嗎？
可惜無法再當最瞭解你們的哥兒們了……
這種遺憾，只有我自己最清楚啊！
至於現在身邊這個始終矛盾、搖擺不定的他，
或許真的有你們的影子、跟你們太像，但是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二十歲的女孩了。
我不確定現在的自己是否已有三十歲女人該有的智慧，我知道我不想再重蹈覆轍。
如果幸福真的離我不遠，我會用力抓住，不再放手；
如果他真的不是我的未來，我會笑著放開，然後瀟灑轉身。
唯有這樣，才對得起十年前的你們，對吧？
嘿，對不起，曾經深愛我的你們啊！
那些無法說出口的愛雖然還不了你們了，但至少讓我……
罷了，我還是繼續放逐自己、四處流浪，自我懲罰、折磨吧！
喔，對了，三十歲的我還是很慶幸當年離開你們了。
如果你們一直在我身邊，恐怕我這十年的經歷與家庭變故會讓你們更鄙視我的存在吧？
是啊，我依然是這麼滿身傷痕地活著，然後恨著自己。
你們好嗎？依然恨我嗎？
連那些你們討厭且不屑一顧的對象都還是你們會聯絡、會接觸的朋友，
卻單單與我斷了聯絡、不再往來，我想答案應該已經很明顯了，對吧？
嘿，對不起，我實在是個很沒用、很沒出息的前女友……
2015.07.18 @ MS by 醉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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