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倨傲失民心 嶺上落寒桂 (七)
　　上官鴻江道：「你這臭小子……少打純兒的主意，純兒是我的……是我的，誰也別
想把她搶走！你這癩蛤蟆……別想吃天鵝肉！臭小子……」
　　宇文星海見上官鴻江已經醉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連忙將他扶到房中，上官鴻江嘴
裡仍不清不楚的罵道：「臭小子……癩蛤蟆……是我的……別想搶……」
　　翌日，上官鴻江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頭痛欲裂。好不容易坐
起來，只見宇文星海一臉疲憊坐在凳子上，彷彿一夜沒睡。上官鴻江道：「你怎麼在這
裡？我怎麼在這裡？」
　　宇文星海道：「你昨晚喝得酩酊大醉，我只能讓你睡在我房中，昨晚我跟你說的事
情，真的給你這麼大的打擊嗎？」
　　上官鴻江頭痛得很，隨口問道：「你說了什麼事情？」隨即想起宇文星海家的長輩
打算到白府提親的事情，罵道：「那事跟我又沒有關係，我為什麼要受到打擊？」
　　宇文星海聽見上官鴻江回話的口吻，就知道上官鴻江還是在意此事的，便勸道：「
上官兄，我是很誠懇要跟你商量這件事的，請你不要等閒視之，比起我能否娶純兒姑娘
為妻，我更在乎純兒姑娘能否幸福快樂過一輩子，我知道我在純兒姑娘心裡一直比不上
你，如若你能夠好好疼惜純兒姑娘，她這一生肯定能夠十分幸福，我也就能夠放心去娶
我不愛的姑娘了；如若你不能好好疼惜純兒姑娘，我又何必將她讓給你？」
　　上官鴻江厭惡道：「純兒不是物品，不需要我們在這兒你讓給我、我推給你，與其
來問我，你倒不如單刀直入去問純兒，如果純兒心中早有答案，我們在這兒說了這麼多
，不全是廢話，有什麼用？」
　　宇文星海道：「這種事怎能直接問純兒姑娘？這不是逼她在我們兩人之間選出一個
人來嗎？純兒姑娘面對感情這件事始終很徬徨，她又是這麼不自信的一個姑娘，她始終
相信自己該是被旁人選擇的對象，是被人捨棄的那一部分，你跟純兒認識這麼久，難道
你不清楚這件事嗎？」
　　上官鴻江道：「你別說得好像你很明白純兒的心情似的，純兒是個什麼樣的姑娘，
我很清楚，她的個性我也很清楚，你不必像野狗一樣在那兒狂吠！直管去白府提親，純
兒她會答應的。」
　　宇文星海驚異道：「純兒姑娘會答應跟我成親？你怎麼這麼篤定？」
　　上官鴻江道：「純兒有跟你說過我跟她之間的約定嗎？」
　　宇文星海道：「純兒姑娘跟我說你們小時候在過招時你誤傷了她，你對你娘說『難
道我不會娶她嗎？』純兒姑娘誤以為你愛著她，有意娶她為妻，等到你們成年後再相遇
，你已喜歡上了李姑娘，但是……但是……你能夠信守承諾娶純兒姑娘為妻嗎？」
　　上官鴻江道：「看來你也不是完全明白我跟純兒之間的約定，我那時是說『倘若真
的沒有人願意娶純兒的話，我願意娶純兒』，因此若是你去她家提親，便意味著有人願
意娶她，那麼我就不必履行這個承諾了，除非純兒表達她更想與我成親的意願，雖然我
覺得以純兒的個性來看，她不大可能會這麼做……」
　　宇文星海驚訝道：「這麼說來……這麼說來，我的決定才是純兒姑娘要嫁給誰的關
鍵，不是你？」
　　上官鴻江怒道：「純兒要嫁給誰，決定的關鍵在純兒身上，不是你，也不是我！臭
小子，你若是再這樣時常忽視純兒的意向，我可不會任憑你將純兒娶回家！」
　　宇文星海微慍道：「這句話我要原原本本還給你，上官鴻江！你別以為純兒姑娘是
你的所有物，好像除了你之外，別人都不能夠影響純兒姑娘。」
　　上官鴻江道：「那你就去提親吧，若是純兒愛我沒有超過你許多，多到她願意違背
自己的膽怯與自卑的話，她就會順從的與你成親。」
　　宇文星海道：「若是有呢？若是她為了你拒絕了我父母的提親呢？」
　　上官鴻江道：「那麼到時候做主的人便是我了，到時候我是要幫你勸說純兒，讓她
跟你成親呢？還是要順勢將純兒奪過來，讓她成為我的妻子呢？」
　　宇文星海猛然起身道：「你……你這個卑鄙小人！怎能趁人之危？」
　　上官鴻江道：「究竟做主的人是純兒還是我，要看純兒怎麼決定，你也可以一輩子
不去白府提親，這樣就不必面臨這樣的兩難。」宇文星海右手緊緊握拳，卻不知道該將
這口怨氣發洩在誰身上好。
　　正當兩人氣氛凝重時，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白純兒在房門外問道：「宇文君、上
官哥哥，你們兩個醒了嗎？」
　　宇文星海將房門打開，白純兒進門來，上官鴻江道：「昨晚喝多了，起得晚了，你
們今日要出發去肅州了吧？」
　　白純兒點點頭道：「獨孤姐姐他們都準備好行囊了，就等宇文……宇文君了。」
　　上官鴻江道：「你先別急著出發，宇文兄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宇文星海被上官鴻江如此趕鴨子上架，狼狽道：「上官鴻江！這事怎能在此時此地
告訴純兒姑娘？純兒姑娘，你別聽上官小子胡說，我們先到肅州去，等我們回長安後再
說。」
　　白純兒見宇文星海神情狼狽，上官鴻江卻一臉揶揄的看笑話，白純兒眨眨眼睛望著
宇文星海道：「宇文君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跟我說嗎？」
　　宇文星海道：「是……是很重要的事，但是應當要在合適的場合再跟你說，我們先
陪獨孤兄他們回肅州，等我們回長安後我在好好跟你說。」
　　上官鴻江聽宇文星海推拖，冷笑道：「姓宇文的，你就當一輩子膽小鬼好了！純兒
，我該回去找我的部下了，昨日我就隨便交待了一聲便徹夜未歸，那些個頭目還不知道
該去哪兒找我哩，我先回營寨去了，哪天有喜事了，我再去長安找你們。」
　　白純兒聽上官鴻江說得沒頭沒腦的，還說什麼「喜事」，只能一臉疑惑的看著上官
鴻江。宇文星海聽上官鴻江話中有話、意有所指，氣得將上官鴻江一路推出客棧，上官
鴻江也不抵抗，回頭跟追出來白純兒揮手道別，便回甘泉嶺上的營寨去了。
　　上官鴻江一路走出秦州城南門，邊走邊尋思：「我對純兒究竟抱持著什麼樣的情感
？小時候她是我第一個認識的姑娘，那時她剛遭受滅門之禍，我對她又憐又愛，一直把
她當作如同妹妹的玩伴，雖然脫口而出說了要娶她的話，實則並沒有想要跟純兒成親的
意思。長大以後，遇到了寒妹，才真正體會到愛戀是什麼滋味，後來再遇見純兒，這才
發現我小時候對純兒的微妙情意，似乎也有幾分像愛戀的樣子，我跟純兒幾次衝突、談
心，越發覺得我不如自己所想的那麼不在乎純兒心中喜歡的人是誰，就像這次宇文兄說
要去跟純兒的二叔提親，我表面上好像不在乎，但卻藉酒澆愁，大醉一場，這怎能說是
不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