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游龍墜九淵 幽影暗三光 (二)
上官盛陽道：「我叫了，只是你沒聽見。」說著便走進練武廳，在主位上坐下。
上官鴻江收劍而立，卻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上官盛陽見狀便問道：「怎麼這麼快
就回來了？我還盤算著你不到臘月不會回來，怎麼無聲無息地跑回來了？」
上官鴻江道：「我們到秦州東南的甘泉嶺建立營寨，不料被折衝府兵盯上，中秋時
我在秦州城裡遇到老朋友，喝了點酒，一夜未歸，當晚營寨被折衝府兵夜襲，折損了千
餘名幫眾，建成李氏放棄建立據點，我帶著剩餘七、八百名幫眾回到利州，將這些幫眾
交託給利州分舵主，便回涪州來了。這次任務失敗，全是因為我的疏失，與建成李氏的
合作出師不利，又折損了千餘名幫眾，我自請處分，辭去副幫主的職務，請幫主恩准。」
上官盛陽皺著眉頭道：「你們到秦州城外建立據點？是誰出的主意？那處在長安左
近，官府自然十分警戒，你們在那兒大興土木，營建據點，折衝府兵怎能不去找你們麻
煩？」
上官鴻江道：「是建成李氏主意要將據點設在秦州城旁的，當時我也覺得地點選得
還算妥當，卻沒考慮到折衝府兵的問題，這也算是我的疏忽。」
上官盛陽道：「就憑這次的失敗你就想從副幫主的位置上退下來？區區折損千餘名
幫眾的失敗？」
上官鴻江道：「這千餘名幫眾都有自己的家人、朋友，他們的生命因我的疏忽而失
去，我怎能不負起責任？」
上官盛陽道：「你該當負起的責任是在副幫主的位置上繼續努力，下一次好好的完
成任務，而不是逃避！」
上官鴻江道：「我沒有要逃避……我只是想暫時遠離瞿陽幫，到江湖上闖蕩一番，
順道遊山玩水……」
上官盛陽愈聽愈生氣，喝道：「你在說什麼糊塗話？闖蕩江湖？遊山玩水？眼下是
做這些事的時候嗎？自韓龍頭死後，幫中能夠擔當大事的人便少了一個，取得江岷幫六
個分堂後，急需一個人去鎮守在益州，一方面繼續對付江岷幫的殘存勢力，一方面也替
我鞏固新取得的六個分舵。這位置本該由你來擔當，先前你不肯去，我只好先派丁龍頭
去暫時頂著，本想等你回來後，就要把你派到益州去，你卻在這當頭跟我說你不要當副
幫主，你要去闖蕩江湖、遊山玩水？你在想什麼？」
上官鴻江道：「我不像你，一輩子心心念念的便是瞿陽幫、瞿陽幫，瞿陽幫很重要
沒錯，但瞿陽幫是你的全部，不是我的全部，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江湖是什麼樣子，是
不是有我追尋的俠義之道？叔公死了、娘也死了，這裡已經沒有我留戀的人和事，我只
是想離開這裡三、五年，這樣錯了嗎？」
上官盛陽道：「臭小子，你知道三、五年會有多大變化嗎？你若想在我死後安安穩
穩的接掌瞿陽幫，你最好老老實實把這個副幫主給我當下去！」
上官鴻江道：「當瞿陽幫幫主不是我人生的目標，你逼不了我的，就算你眼下逼我
繼續當副幫主，你死了以後我大可撒手不管，你能奈我何？」
上官盛陽氣得大吼道：「臭小子！你有種走了就別給我回來！」上官鴻江聽了也不
反駁，轉頭就走。
上官盛陽攔在練武廳門口，面露凶光道：「你當真要走？」
上官鴻江失笑道：「你剛才不是要我走了就別回來嗎？我是沒打算要回來呀！左添
、李介他們眼巴巴地想繼任瞿陽幫幫主，我沒這個野心，就乾脆讓給他們，省得我跟他
們在那鉤心鬥角。」
上官盛陽咬牙道：「瞿陽幫經過我苦心經營二十餘年，你說一句放棄就放棄，對得
起我的心血嗎？」
上官鴻江奇道：「說得好像是我拜託你去經營瞿陽幫似的，我從來沒有要你為我做
什麼，這一切都是你願意才去做的不是嗎？」
上官盛陽道：「我拚死拚活、出生入死，難道不是為了讓你能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
嗎？我準備了偌大的瞿陽幫要給你，你竟然不領情？」
上官鴻江道：「瞿陽幫的作風跟我的理想不同，我為什麼要接手一個我不喜歡的幫
派？」
上官盛陽道：「小子！當初我拿下瞿陽幫幫主時，瞿陽幫也跟我的理想不同，你若
不花心血去慢慢經營，它怎會變成你想要的樣子？等你接手瞿陽幫後，你想要它變成什
麼樣子，你就能讓它變成什麼樣子，這樣你還不心動嗎？」
上官鴻江搖搖頭道：「瞿陽幫的存在本身，就跟我心中的俠義之道不相符，要維持
瞿陽幫的運作，勢必得做一些我感到厭惡的事，我為何要被瞿陽幫束縛著？」
上官盛陽道：「看來用說的是說不通了，小子，你我也有許多年沒有交手了，今日
就用勝負來賭一場，若是你勝了，我讓你辭去副幫主之位，讓你出去玩個三五年再回來
；若是我勝了，你得繼續當副幫主，替我到益州去坐鎮。」
上官鴻江道：「你這麼篤定你會贏嗎？」
上官盛陽道：「哼，要打贏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有何難處？小子，進招吧！」
上官鴻江見上官盛陽執意要打，知道今日不打不能了局，便拔出覲凰劍指著上官盛
陽道：「尚未過招前，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哩！」
上官盛陽不屑道：「你直管進招就是，用不著在那兒裝模作樣。」
上官鴻江笑道：「我之前殺殘趙騁可是只用了一招喔，你這麼輕敵，萬一不小心便
給我殺了怎麼辦？」
上官盛陽道：「當今之世，劍術上能夠跟我相抗衡的人，一隻手便能數完，你還搆
不上。」
上官鴻江道：「那便來試試看好了！」說著一劍滑出，使的是靈川派的劍法。
上官鴻江在動手前便想：「上官氏的劍法、武功都是他教給我的，沒道理我能使得
比他好，此次若要取勝，當以靈川派的劍法佐以太白劍法，才有勝機！」
上官盛陽沒有絲毫驚訝，一閃身躲過上官鴻江的這劍，連劍帶鞘扯下繫在腰間的佩
劍，便要出招向上官鴻江砍來，但上官鴻江一招不中，劍勢一轉，竟跟上了上官盛陽的
身形，上官盛陽稍一吃驚，劍在遞出去的前一剎那硬生生停住，擋下了上官鴻江這一劍。
上官盛陽後躍兩步道：「好小子，什麼時候把劍招練得這麼快了？」
上官鴻江道：「劍招何必一味求快？順勢而下，取人要害，不必定要以快取勝。」
上官盛陽不置可否，一劍揮出，直取上官鴻江肩頭，上官鴻江橫過劍來，屈膝跨步
，反向上官盛陽接近，上官盛陽劍不收勢，直朝上官鴻江肩頭上砍去，就在雙劍將觸未
觸之際，上官鴻江手腕一振，啪的一聲，劍脊擊中劍脊，上官鴻江趁勢長身，左手兩指
伸出，逕取上官盛陽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