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永遠的見習騎士(九)

作者: Trionychidae (鱉尾)   2014-07-14 12:19:32
永遠的見習騎士(九):時間差
青金石商港的景況大不如前,海岸線相連鄰國的[戴禮帽的天豬王賜福之海灣]遲
早會搶走本地的重要生意,已經有不少厚顏無恥的商人拍桌子吵著要出走,向商會罵
求更多的優惠待遇、更低的人事薪資門檻,然後再兩邊操作,真的不怕金幣噎著喉嚨。
看第四聖城的方向,高起火柱直燒雲的底面──這麼說好像很誇張,不過事實相去不
遠。失火了?城裡又出事了?從地底下跑出傳說中的炎魔嗎?按照吟遊詩人的傳述,
炎魔在大海的另一邊被認定為次等神靈,喜居火山地帶,或者祂們引發了火山地形。
「希望別燒過來。」小路盡頭擺攤算命的兩棲族巫師沒有開業,平坦的桌面上少
了大大小小的盛水容器,還有奇特的半人半河鰻神像也不在,好冷清啊,少了一臉興
奮的清純青少女來排隊問事,附近的攤商也顯得有氣無力地找零錢。
「嘿,會長的女兒!來一盒烤麵丸,包肉醬燒脆菇的,吃吃看!」
「唔,謝謝。」
「城裡出事後,聽說有一支商隊去採買昂貴的高級香菇,產地遠在霧中的國度,
路上如果被幻夢騎士抓走當人質,就完啦!」
「咦?有這樣的商隊?」
「您不知道?那一定是未申請就出發,死也要趁幻夢騎士封鎖國境前賺大錢的笨
蛋!」
「事情變得麻煩了,我應該回去通知我的父親。」
「聽說那一支商隊也搞非法生意;帶頭的是眼神很凶狠的女人,抓小男孩跟小女
孩、兩名妙齡少女去外地私賣,身邊跟著帶武器的亡命之徒,絕對是作低成本
生意的奴隸商啊!替他們管賬的老矮人為虎作倀,必有報應!」
「太糟糕了。」
「所以啊,那個送藥給貧苦人家的熱心傳教士聽到有奴隸商押人離境,隔天立刻
追過去,騎匹馬啪答啪答從這條街,咻,馬上不見蹤影。」
「外地的情況不好啊,屬於敵對國的御用商人四處鼓吹要革命、政變,結果被間
諜收買的官員和這些壞蛋一鼻子出氣,不明事態的民眾一下子被煽動了。」
「這邊狀況也夠亂,酒醉的小公主鬧事出醜,讓外地人看笑話。」
「那個我知道,偷溜去喝酒的夥計回來後一直說這件事。」
「時候太晚,您夜行上哪兒辦事?最近不安全啊,心理不正常的妖術師依然逍遙
法外,我妹夫說新版的聖騎士只會搞內鬥,從來不辦正事,還冤枉好人是間諜,
我看間諜應該是之後升官的人渣,不要臉。」
「話不能說太直啊,當心來找麻煩。我的母親清醒了,不再陷入長眠的詛咒,現
在有空去拜訪我的遠房姨媽;她介紹的高人抓到了想對我們家不利的咒殺師,
不肯透露雇主是誰就死了,死前見到人就詛咒,死後口吐毒氣。那位高人也在
場,手抓史萊鉧塞住屍體嘴巴,毒氣一瞬間全消除了,我都不曉得史萊姆是這
麼厲害的魔物。」
「喔![謎樣的史萊鉧魔物使]!我聽說過,在寵物決鬥大賽中用史萊鉧擊敗火蜥
蜴,我堂哥有他的簽名;我猜應該是贗品。」
「烤麵丸很好吃,但是沾醬的鹽度減少比較好。」
「感謝賜教。」
結束小道消息交流,商會會長的女兒繼續朝城裡走,晚上要保持低調,別穿裝飾
花俏的華服。緊鄰城牆的住家門上張貼{求售}、{便宜出租}等廣告,差不多每經過十
戶只有一戶住人,也有的是亮燈嚇唬小偷的空屋。占據他人門前的小片空地曬製乾物
用的木頭架子飄散著魚腥味,木頭表面刻有符文,說不定是古董。租給外地居留者的
公寓區幾乎不受影響,甚至因為租金大幅降低的關係,更多人入住──也有本地居民,
畏懼怪物的有錢人逃走、害怕錢財不足維持生活的人搬過來,在此地清楚地呈現兩極
化。
「啊,對不起。」撞過來以前就感覺到對方的氣息,淡淡的晚餐燻肉煎蛋味,轉
步閃過,讓身經百戰的扒手撲了個空。旁邊的扒手同夥見狀趕緊擁上,不管三七二十
一,對目標伸手,然後手背遭湯匙擊打發麻,麻痺感深深傳透背脊......
「小心她手上的魔術道具!有電!」
「哪來的防扒老手?這賤貨碰不得!」
「執法者過來了!」
「改天再找妳算賬!我們走!」
「怕什麼?老大發了風切小刀,怕這娘兒們不成?」
「那種瑕疵品你敢用嗎?小鬼沒見識!等你身體被狂風切成一塊一塊落地,再找
死神哭夭啦!」
路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到了城門的附近,集結成群的冒險者口沫橫飛地討論[白
旦塔]的火災情況,說有一支頗強的隊伍和新.聖騎士團打了起來;不過那些聖騎士才
是和[白旦塔]一夥的反派,他們和放火的瘋子合作。從白旦塔裡放出的怪物已經上街
攻擊民眾,而守城士兵卻只保護權貴階級,只會回應:「兵力不足。」
難道不能像上次那樣對外求援嗎?又不是演習!
「嘿!喂!現在城裡不安全!小妞,不准進去!白旦塔那邊都失控了,宮殿廢墟
無人敢靠近,官員逃得像麻雀在飛。目前只讓有實力的戰鬥人員進入,像妳這
樣的普通人只出不進,有親友在城裡的話,待好等著!」
「我姨媽......」
「救一個人容易,但是同時救妳跟妳姨媽的難度會加倍!妳不是忽然擁有神奇力
量的魔法少女好嗎?而且白旦塔的鬼東西又經過改造,請不要為搜救人員添麻
煩。」
「啊啊啊啊──我的手──」是剛剛的扒手。
「風切小──」在道具發動以前,發動者慘遭腰斬,血噴得小孩的臉一面紅。
人群一陣騷動,暫時加入民眾自救團的蒼老吟遊詩人吹響號角[寧靜的心,暴亂休
止],裸露腰間的異國鬥士排開驚魂未定的人們,主修長弓戰技的射手借道房屋屋頂,
他們瞄準了那個踩在扒手背上的「人」:一身綾羅綢緞,真虧扒手們見到對方的不自然
死人臉還扒得下手啊!分明是死人臉皮面具!張露的懷裡通常放著錢包,不過這傢伙
的「懷裡」卻是咬住斷手的血盆大口,右手變形成長頸猛獸截咬人體,後方擬態為「路
面」的尾巴平鋪著等人踩上。
嗚!打算背刺敵人的扒手同夥被捲住了!就地絞殺!
「注意!清場!民眾撤退!扮裝人類的魔怪不同於以往!小心它的腳邊!」
「聖光照耀!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開、天、眼、明!」似乎是用劇本改編的詠
唱前導語,有用就好,當場解除了魔怪的「表皮」,其滿布荊棘般潰爛的內在嚇哭了小
嬰兒,心智不堅強的成年人就地崩潰大哭。尋訪姨媽的女子回過神來,看看眼前這位
言語流利的冒險者先生甩動「他」的多刺蕊的芳香頭顱,鉗子小手偷偷靠近想剪斷人
類的肢體帶回去作標本,她當機立斷地打出湯匙[享用珍美魚肉時的麻舌惡作劇],發
動最大電擊,讓魔怪從流膿下軸柱烤焦至背上的第二對手臂,膜翅乾碎,縷縷灰煙熱
香薰人,新鮮嘔吐物的酸味中和了噁心的甜香。
膜翅?(昆蟲的特徵?)
「在天上!魔怪在天上飛啊──」
女子用手帕擦擦嘴邊汗,剩下十一支湯匙、小刀[偽金製的三合一基美拉殺手]、
餐叉[那一年下雨天養魚時閃電下的散步影子]、異國筷子[旅館限定戀人合體],為什
麼最近的魔術道具名稱又臭又長?不管了,去找姨媽吧!
跑進城門口,這一次沒有人再攔阻。
****
被聖光照醒的滋味很不好受,當下的罪惡感沉重得令人想要嘔吐,隨便抓個容
器......
「咦?這是光環教會的聖水法杯吧,如果弄髒了,會被狂熱的聖職人員追打。」
魔術少年以平淡無奇的理由回復意識,受傷的手臂發黑了但還能活動,不像骨肉壞死
的感覺,會不會是[死亡陰影籠罩的詛咒]?但應該是整個人被包住啊?對方是咒殺師
界的半調子?
「再來一塊乳酪蛋糕!」
「起來啦!在夢中只知道吃、吃、吃!」
「呃......嘔!」
「不要吐在我身上!滾開啊!給我醒來!」
「你好臭喔,幾天沒洗澡啊?個人衛生應該──」
「吃吧!妳自己吐的污穢!」
「拿開!手拿開!不要!我知道錯了!原諒人家,人家是女生嘛!」
「味道很像乳酪蛋糕喔!」
「騙人......」
「自己吐的東西自己吃!」
等到兩人酸氣沖天,互拿嘔吐物抹臉又搞得神聖的祈禱所臭酸不容人,大門外來
了尋求庇護之人,猛烈地敲門,對方卻不發一語。
「是來求救的人嗎?」
「我們不能再作幼稚的把戲了,瞧瞧你是什麼樣子?」
「酒醉亂吐的傢伙就別再自作清高啦!」
「哼。」
兩人顧不得髒污,決定先去開門,走近一看,同時發覺大門並未上鎖──換句話
說,任何「人類」或空有蠻力的野獸想推開門就能進入,不過不保證不會觸發自動防
盜機關,例如結界[抽乾勇氣的聖光牢籠]。
「被光環祝福的門隔絕......」
「嗯,是魔物,能衝撞門界的傢伙肯定不弱。」
「會是異界的魔怪嗎?」
「由聲響的位置判斷,體型很大,巨人?」
「通向巨人世界的門戶早已封死,這應該是其他東西。」
「我們分頭去找武器,能用的就用。」
「你的手......」
「我們是施展術法的人,記得嗎?詠唱無敵!」
「但是你一定會拿劍。」
「最好會啦。」
經過約一百二十多下的猛敲、多敲,冷汗直流的兩人來回踏過地上的嘔吐物,將
所得的戰利品堆在聖壇之上,不敢揭開厚實的窗簾偷看外界,即便隱隱有怪物的吼叫
近在咫尺。
「地下室的藥水都是無毒的,也沒有過期品。」
「都忘了大主祭是一個要求完美的人。」
「大主祭去哪裡?」
「有......任務吧。」
「其他聖職人員也不在,難不成知道今晚又有魔物出沒,被預先召走了嗎?我覺
得上面那些人又在搞陰謀了。」
「這一回我不能否認你,最近的異常事件頻頻發生,父王也變得怪怪的。」
「有了,沒收違禁品的密室!」
「不好啦,大主祭會發飆!」
「事態緊急,保證有借有還。」
使用小刀刀柄附的解鎖工具,撬開生鏽的鎖頭──
「稍等一下,這裡有吸血術式,至少解開五個紋章再破壞大鎖。」
「這樣弄嗎?」
「不行、不行,順序錯了,靠過去一點,大主祭一定有藏陷阱,不能草率,配合
我的呼吸放出魔力,推......推走,不要到底,再來──」
「紋章底下藏著紋章?」
「對啊,接下來要分別處理,照剛才的手法,你......可以嗎?」
「當然可以!要是被狹窄的小地方擠得熱昏頭而失敗,有辱我的才智!」
「總覺得你在藏話損我......」
眼角貼眼角、臉皮擠臉皮,鼻子聞著對方的口臭酸味,熱汗摩擦,終於,解除了
煩人的術式陷阱,封門大鎖根本不值一提,隨手勾勾轉轉就開了,讓兩個人歡呼了好
一陣子,敲大門的聲響忽然靜止,陷入可怕的沉默。
「欲擒故縱,遙遠神秘的國度有很多這樣的故事,我們開門探探頭,妳的頭就被
拽下來了。」
「為什麼不是你的頭啊?我的頭價值起碼是你的一百倍!」
「快鑒定有哪些寶物,現有的祈禱書需要夠強的信仰才能發動......」
「我們兩個都不夠虔誠啊。」推開小門,小門配如同木工儲藏室的狹小庫房;行
事嚴謹的大主祭為每一件違禁品標上說明,然後附註{歡迎取用,解除詛咒費用基本價
十二枚豐收金幣,解咒失敗恕不退費,且事成後須額外補貼捐獻金。}
「簡潔有力的警告標語。」
「我開始後悔了誒,大主祭對財務這方面從不妥協。」
「登登登,第一件寶物是什麼呢?[見血的杖中劍:背叛者],跳過。」
「[追尋聖杯的騎士之劍]?但是聽說去找的人非死即傷啊,厄運連連。」
「[自動寶劍:骨折、筋肉拉傷],抱歉,我的手已經中詛咒了。」
「[水劍暗殺的鞘],裝滿水就能使用,可惜沒有水就是廢物。」
「[回音增幅],但是這種玻璃製品耐得住詠唱嗎?碎片割頸很危險誒。」
「[封印魔神的酒瓶:疑似],還是不開好了。」
「[魔劍製杖]......八成是作出噬主的魔劍。」
「[噴泉魔杖:憑空造水],有了,這個可以搭配[水劍暗殺的鞘]!」
「[無主小魔杖]──我有個想法,乾脆把有問題的物品丟給敵人用,搞不好能發
揮奇效,總比我們魔力自爆好多了。」
「然後是......{血繪羊皮紙卷},很重誒,裡頭一定大有文章!」
「{妖精森林:詩集},讀書的人好像會被樹怪女妖寄生,難怪用鐵鏈捆著。」
「想不想看女妖啊?」
「妳──別動!」
「什麼?」偵測到現場有人類的魔力後,安置角落的魔法書{戰場上唯有罪惡}隨
即發動結界,替換了環境、錯置時空,陷身其中的人成為殺害活物的兇手,下一刻又
承受被害者的傷痛、臨死恐懼,歷經千萬遍、超越千萬遍的輪迴,近似無止盡地折磨
觀眾的精神,消耗意志力,親身體驗戰場上的死鬥,身不由己。
(去死!怪物!)
(你們才是怪物!禿毛猿猴!)
(捍衛世界樹的生長!大地母親啊!)
(惡魔!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
(愚蠢的人類啊,凍結吧,永生為冰封的領域看守雪跡!)
(死前要不要簽契約呢?死掉就什麼都沒囉,你還有三口氣可以考慮。)
(不要活埋!不要灑水!嗚......)
(好燙!好燙!好燙!是炎魔!炎魔熔化城牆啦!)
(你搶走我的女人!中毒剛好而已!)
(錢都拿走!不要!走開!走──呃。)
(死人最乖了,動也不動,嘻嘻。)
(喂,這傢伙裝死誒,戳他幾刀──嘿,他爬、起、來了?啊啊啊啊啊!)
(殭屍包圍了戰場!交戰雙方無一倖免!死亡......死亡是最終的主宰,神明憐
憫。)
(你們倆!這本書尚未完成,去、去,凡人沒資格偷看結局。)
書本自動闔上,已大小便失禁一塌糊塗的兩人相擁而泣,他們憑著混亂的記憶哭
訴著自己也不理解的語言;互相傾訴,熟悉的人聲有安撫心靈的作用。外頭的大傢伙
等得不耐煩了,就像排隊過久的食客,一氣之下跺震地面,揚長而去,代替常用咆哮
聲的嘻哩呼嚕呢喃盡是惡毒的異語詛咒,誰聽得懂呢?
暗穴裡的大熊磨磨牙,繼續睡下去,早就習慣人類的砰砰砰砰吵鬧,繼續尋找夢
中的下一個填滿甜蜜的蜂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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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世界的吟遊詩人自居,譜寫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壯闊史詩吧!}傑克.巴克
斯自小時候便嚮往著旅行吟遊詩人的冒險生活,跟隨神氣活現的騎士、野蠻戰士、大
魔法師、聖女、身邊不乏美女陪伴的亡命劍客,再加上行事作風極具神秘感的「異族」,
一起探索世界的邊緣,對付怪物、討伐魔王、收集至寶,成為傳說中的傳說。
然而,被熱血衝昏頭的興奮感立即被結界[恐懼的幻霧]消卻,身體覺得有點冷,
好像不論穿多少件衣服都無法驅逐內心的寒意,跟憑著志氣到積雪之地闖蕩的感覺截
然不同。霧中似乎存在著某種事物不斷地哭嚎,破音破得很難聽,對方是不是該喝口
水潤喉呢?
走在隊伍的最後,身旁是正統光環教會的醫療團,男女各占一半左右,前方的軍
隊則以男性占大多數;溫暖的聖光由前往後斜照,如果自己停下來,看看背後的霧中
風景......
「奉勸你放棄無謂的好奇心。」女性的半人馬揮動長矛,將胡思亂想的吟遊詩人
往前撥回行進隊伍,在吟遊詩人打算開口詢問前,堅定地瞪了一眼,無意間嚇到也轉
頭往後看的醫療團員,好奇且略有畏懼地注意半人馬──下半身的四蹄套有防掃綁
腿,全身護體甲衣遍及尾部,單兵戰力幾乎與用魔力強化體能的聖騎士相當,至於種
族特有的自然魔法──
「就讓他看一眼嘛,害怕了,就不敢再看了。」
「服從於黑暗勢力的牛頭人族少說風涼話。如若沒有妖術師的聖光加護,人類全
數不出一步便陣亡了;那些侵犯世界的物體一直在外圍遊蕩,妳有自信能撐多
久?」
「時間至少比妳長,雌馬。」
「喔?妳換了甲冑?」
「要妳管。」
「角也顯露了,很恐慌吧?其實妳巴不得待在妖術師的身邊?學著更獨立自主一
點,好嗎?」
「想戰一場就坦白啊!拐彎抹角的!」
「論行動力,妳騎的鬼骷髏馬遠不如我的速度;論戰技,我比某個心態未成熟的
小牛頭人多了幾年經驗......妳認為呢?」
「一劍砍倒妳。」
「我不會辜負妖術師交代的任務,況且妳也只會幾招闇屬性特技,無樂趣可言。」
「只會自賣自誇的老雌馬,馬屁股老皮起皺紋囉。」
「乖,大姊姊不跟不懂事的小妹妹計較,喔。」
「妳這──」
吟遊詩人落了單;趁著左後半人馬、右後黑裝黑駒女騎士不注意時,好奇心還是
占了上風,背對走向,義無反顧地離開光界。
(冷冷發白的死寂世界。)入口黑洞其實不遠,某位半人身、半河鰻體態的形體看
顧著入口,貌似高潔的地方守護神,抵禦著一叢又一叢觸手團塊的攻擊。
「它們」迅速發覺背後的落單人類,群體擺舞觸手,異常興奮。
「媽啦!」中間沒有任河障礙,於是它們改變目標,沿著扭曲的軌跡追來!
死定了!這種要命的時候,拔腿快跑啊!轉腰──轉回來。
(為什麼兩條腿都不能動?別開玩笑了!)
然後往腳上看,可愛的肥毛茸茸大白兔,數不清有幾十隻,搭在人腿上不走,嘴
巴不停咀嚼著,但是定睛仔細觀察兔子的頭部之後......
「沒有身體?腳呢?看錯了吧?救命啊!有一頭白毛異形長了好多顆兔子頭!它
纏住我的腳!讓我走!離開!救命啊!誰快來──」
傑克看清楚了來襲觸手體表上的花紋,那是許多人窮盡一生也無法窺探的「知
識」,見識過此類「知識」的下場不用多說,遭到觸手捲繞頭部和四肢、腰間,分段拔
開,就算得到了將排泄物鍊成黃金的秘方,根本沒那條命去生產金塊賺大錢!
(從膝蓋以下到腳底板被兔子的門牙慢慢啃爛,腰部以上被觸手分屍,太離奇的死
法了啊!還有,到底這裡是什麼鬼地方?天上有怪異的人臉......)
惡意笑面、偽作哀愁的血淚哭臉、蒼白旁觀者、盤旋飄浮的狂歡大盆子臉等著撿
食地上的人肉殘渣、高傲自怒的表情位居最高點、半張臉、殘缺五官之淨面、材質類
似甲殼的面具、獸首、長脖子鳥頭,活像滑稽劇場推出妄想舞台戲的背景,觀眾坐著
邊吃點心邊罵台上演員的演技有多差勁就有多爽,親身經歷才曉得。這種場面何止無
趣──不如說是「恐怖」,活生生的怪異具備了形體,跳脫自異界,向軟弱無力的人類
宣告無聲的嘲諷。
(死神應和著將亡者的心跳聲打鼓,迫使他臣服於最終恐懼。)
(輕彈血管、挑撥抽筋,盡情玩弄喪失生存鬥志之人。)
(冥界降臨了,僅存骸骨之身的奴僕往新成員的臉上呼吹涼氣,甚是囂張。)
大勢已去──
回憶在人稱「藝術之都」(註:現在很多國家都自稱有藝術之都)的大劇院客串一
個路人角色,戴著銀色假髮的女主角和紅髮女配角之間的愛情戲抵達最高潮的橋段
時,認為女女戀愛比常見的男男風情更傷風敗俗的衛道人士戴著龜臉面具,不買票,
直接闖入演出時的劇場;當時抓起樂器馬上開打,神勇的劇團舉重士抬起鋼琴(不能彈
奏的輕材道具),嚇跑了那一群污辱藝術的欺善怕惡者,然後繼續演到完。弄壞了樂器,
於是乾脆以人聲配樂,結果從此變成既定的傳統──不過歌手和樂師分批表演,術業
有專攻,搞笑藝人的浮誇版本全程配樂是五音不全的歌聲,越刺耳越受歡迎;心理壓
抑過久的觀眾喜歡朝舞台上扔垃圾。
「再見了,世界。」
老態龍鍾的「死神」現身,凝視著被觸手包圍的年輕人。白毛兔子頭已經搶占年
輕人的胯下,晃晃長耳朵,轉頭瞪著「死神」,赤化的兔子眼睛宛若噴發血光,張嘴,
才發現牠們除了外露的門牙,其他牙齒全是肉食性尖牙利齒,咬上來冒犯獵物腰部以
下的觸手。
「等了好久,總算有人落難了,要不要訂契約啊?」「死神」抓開觸手,試著向意
識模糊的人類喊話。
「誰......?不好意思,不接受健康食品推銷。」
「契約,惡魔的契約。邪王把我的肉身封印在一群活下來的轉變食人鬼的胃裡,
然後獻祭處女的初夜給邪神,企圖消化我的靈魂。幸好我的母親是與夢魘頗有
淵源的惡魔,父親是受失眠症狀所苦的無神論者兼反迷信哲學家,我找到幾條
夢境裡的小徑偷溜出去。我學生派出[解夢魔女],想要用很不舒服的秘法收集
我的意識、重組『我』,她們真是陰魂不散。終於,終於啊,想到了!我跟外來
的人訂契約,問題不就解決了嗎?我活用母親的權能,透過父親教導的思維偷
鑽對方法則中的漏洞,天才!那個活該受禿頭詛咒的戀人偶癖經過這裡時還吐
嘈我,說什麼:『別傻了,半惡魔的權能也是半調子。』我偏偏不相信。」
「反正健康食品都是騙人的,饒了我吧,快去找好騙的有錢人。」
「先訂最簡單的契約:你跟我續訂契約,然後我救你脫困。」
「什麼啊?纏人的推銷臭老頭!好啦,叫你的兒子陪過夜,我就買你的健康食品。」
「那麼,似是而非的契約訂下囉。」
兔子的尖牙埋下人肉,取牙邊人血為素材,虛假的「死神」、衰老的半惡魔,借用
人手掐斷下兔子頭,唸出觸手體表上的斑斕花樣所代表的意義──當然是翻譯過,畢
竟人類的發聲器官不能重現原音原文。
「世界創造以前,全虛無主義引領虛像度過黑暗的旅途。
黃金時代,神靈盡顯威能,昔日的光榮毀於諸神稱霸之戰。
白銀時代,流著毒和污穢的雜種冒充純潔的面貌,埋下混亂的禍根。
青銅時代,諸神離去,頓失依歸的種族面臨死亡的威脅。
半神人時代,凡人揮舞石頭拐棒挑戰體質日漸敗壞的上位者,爭取明日的命運。
生鏽鐵的時代,成神者、外來神、再造神、被遺忘的舊神,並立於爭戰之地。
新鋼時代,無數遍文明興起,而後滅亡,吞食著過往的殘渣而前進。
萬物墮落的時代,生與死的界限不再明確,光環喪失明亮,闇影難稱純粹。
末日以後,亡者重返世界,加速舊有秩序的崩潰。
希望之神降臨的新世界終歸幻夢。」
「換句話說呢,這就是這群魔怪的上位者所發布的『教義』,信仰也可,不信亦可。
從所謂[新鋼時代]就出了差錯,因為沒料到異種族之間竟然會合作嘛,還有狂
妄的凡人從中作梗,拉攏現有的弱化神靈當盟友,這種事在舊日可是大不敬,
很該死。」
占據契約者軀體的半惡魔,稍稍活動了一下筋骨,生食觸手配兔子頭,「他」感到
異常地飢餓,即便是不沾醬料的腥臭鹹濕觸手肉質也吞得下去,咬碎兔子耳朵,低頭
撕扯毛肉送進嘴裡,被反咬、被絞首,最好的反擊是平等地吃掉對方。將魔怪的「血
肉」轉化為魔力,剩餘的廢物不得不藉由人體消化系統排泄出去,於是脫下褲子,吃
了就拉、吃了快拉,轉化效率約等於千分之九百八十六,稀糞散發著強烈的刺激氣息,
讓回頭來尋人的兩名護衛者掩鼻靠近,看見一名下半身赤裸的瘋狂男人顧不得吃相,
坐在糞灘上享用大餐。
「回去吧,就說吟遊詩人遇難了。」
「不管他嗎?他可能已經轉變成魔怪的同類。」
「不用。有他在的話,附近的魔怪都會被他吸引離開,這是很好的誘餌。」
「冷血無情,殘酷而無同理心。」
「照他的吃相,遲早撐破肚皮;總不能抓他回去改吃人肉,寧願他不會轉變成食
人鬼,放他自生自滅吧。」
「大地的母親憐憫此人。」
黑色的騎士看了無動於衷的半人馬一眼,撥開眼前的白髮,先馳而去;半人馬從
行囊袋裡抽出十字弩,搭上短箭,近距離射擊保證連附魔頭盔也吃不消,缺點是無法
快速連射。
「屠殺弱者的罪孽......咦?人呢?」
憑空消失了,那個與屎尿和魔怪的屍肉為伍的男人。小兔子頭躺在五香俱全的糞
便上頭,四周找不到逃走時的跡象──似乎使用相當精細的魔術技巧竄改過環境。
「對方......是敵?是友?」半人馬不知道,先回隊伍繼續護衛工作吧,假如對
方為敵作對的話,到時候再幹掉他,沒有商量的餘地。
(而且真的太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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糞便的氣味依照排糞者的食物內容而變化,例如帶有酸腐爛草味的牛糞、肉食性
野獸留下的獵場標記,深夜徘徊在牧場附近的猛獸偷偷到角落拉屎,改天引來一大群
同類襲擊牧場。某些盜匪集團應用相同的手法作記號,通稱為「畜牲」,所以常見懸賞
單上標記獸名與金額,曾被新上任的查稅官誤認成專門賺黑心錢的寵物店價目表,搞
笑藝人當然把這種蠢事編進劇本,好嘲諷那些天真無邪的受酬庸權貴階級。
棕毛牛的大眼睛高過木樁圍欄,望向有陌生氣味的旅客,牛背上小白鳥的頭頻頻
左偏、右偏,輕輕發出像是打嗝聲的怪異啼叫,然後轉身,鳥喙開合開合。旅客注意
到鳥叫聲,停步,掏出水囊,不知為何突然感到口渴,先喝吧,村莊裡的水井不遠呢。
聽說有怨靈進駐的水井底下必有腐爛的屍體,所以說光是驅除怨靈是不夠的,真正有
毒的腐屍還泡在下頭,不知情的人天天喝直稱讚水味甜。
「地方怪談啊......依照最新的冒險者觀光地圖,奴隸商真的朝這裡行進嗎?合
法買賣奴隸的城市遠在西南方。話說騎馬四天半路程,就來到異教的領域,總
覺得下一座堪用的聖城應該定都腹地,第四聖城離此方邊境確實太近了。」
再往前進,終年籠罩著霧色的國度很適合培養肉感厚重的大香菇,附近散落著異
族的活動地區──改口吧,並非「散落」,地圖標示以外的空白地帶歸屬於受自然眷顧
的古老種族,以及遭到廢棄的古代城市。傳說那些廢棄城市中散落著構造奇特的器具,
需要被奴役的狂暴化光種精靈在器具內部流動才可使用。不時會看見奇特的合成魔獸
出沒,一隻具備多種屬性,很難找到有效傷害的弱點,冒險者最怕遇到那種全能型傢
伙。
「以前辦理公會交代的尋人任務,聽說幻夢騎士走私畸形的魔獸回國,對外宣稱
要蓋怪奇動物園,當時到處發傳單啊,不曉得蓋好了沒?教會裡收養的孤兒長
大後去看動物園,後來沒有回來......」
(在那裡成家立業了吧?)
「說到成家立業,公會出身的人老是被跨組織聯誼大會排擠在外,加入光環教會
後也不會洗白,收不到邀請函是正常的;不過到底是誰在調查組織成員的底細
呢?提供情報給情報商就有錢賺的話,被以前的熟人告密──太多人,算了。」
況且,真正能在聯誼大會呼風喚雨的光環教會人員,基本上具備「貴族家世」、「財
產」、「有上流贊助人認可的才能或技藝」等男性限定條件,帶著女伴參觀類似這一大
片土地僅是小小一部分家中產業時,很少時候不會有人投懷送抱。人稱「無位教皇」
的聯誼高手憑著買來的神聖金扣銀邊光環法袍加身,再大手筆贊助光環教會,相當受
到女性信徒的喜愛。
「有牛、有鳥,人呢?」
破舊法袍上的光環標誌幾乎磨損得看不出來,旅客又只有一人現身,通常充滿警
戒心的異教徒不會把這種落魄趕路的傳教士放在眼裡,就像傳說中聯誼大會的女孩自
主忽視角落的大吃大喝戰士、抱著一本書裝作高傲臉的窮酸魔術師,不富有的旅客還
會被旅館業者唾棄。
(街道上沒有人?也沒有在涼風爽朗的午後拋球玩的小孩?)
(要調查屋裡嗎?)
先調查未上鎖的房屋。即使居民們為了某種原因躲在屋裡,必然好奇地偷窺屋外
的人;若是心懷食慾的食人鬼或自認高人一等的「自稱吸血鬼」,肯定焦躁不安地摳牆
壁、抓玻璃,盡發出慾求不滿的異音,眼球數量約兩千顆的怪物則是產生難受的壓迫
視線。
(能完全隱蔽殺氣的妖魔,先決條件是他們不被環境「背叛」。)
為了壓抑、藏匿慾望,微小的扭曲從身體某處擴散,彷彿是生靈探出頭吶喊:「殺
了你!吃了你!我要咬臉皮再吸血!全家死光光光──哇啊咖咖基基基基速速
速......」
  (不要自己嚇自己。)
姑且大致走過空無一人的道路,確實沒見到受腐屍氣味吸引來的烏鴉,貓咪悶著
眼睛睡覺,伸著舌頭的老狗嘴中不存在斷手斷臂,也許可以排除村莊被殭屍襲擊的可
能。有案例指出,遭到殭屍感染的人類有機會展現猿猴般的靈活身手,喜歡站在高處
俯瞰獵物,拖著碎肉和血絲邊掉落邊追擊活物,那種狀態下只能放火燒壞屍體,別無
他法。
道路上打掃得十分乾淨,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照理說總是會有人隨意傾倒廢棄
物,屎啊尿的,經營黑心工坊的業者趁夜挖地洞亂倒,洞旁邊正好是農田,如此這般
的惡因爆發大規模的中毒後致命病變,異於常貌的嬰兒被嚇壞的父母丟棄,流落到光
環教會之中,或者被野獸啃食、被魔物當點心吃掉。
「白天不鎖門......家境看似不錯的一般住家確實鎖緊了。」
避雨小棚房中的乾草堆底下未躲藏著發抖的、準備透露可怕事態的年輕人或孩
子,果然現實不同於冒險小說,沒線索就是沒線索。如果出聲喊:「有人嗎?」、「快出
來喔!」、「好心的叔叔在這裡喔!」、「大哥哥保證不會對年差十歲的妹妹幹壞事。」

事實上更令藏匿者覺得害怕,乾脆保持沉默,傾聽呼救聲。看向對面,半毀的老屋大
門封上鐵鏈交錯,裡頭可能關著窮凶惡極的殺人犯,天生冷血殘酷的「失心人」無慾
望而殺人,「瘋狂症」患者一見活物就撲上來撕咬,感染了恐佈怪病的可憐人在黑暗的
囚室中發狂成心狠手辣的復仇者,報復把「他」關起來的人、報復世界──
「這是被詛咒的屋子,潛藏著幾乎成形的實體化惡意,究竟是誰在培養這種不該
存在的壞種?」
   
這已經不市區區一名光環傳教士能單人應付的程度,難道說消失的居民被魔化的
屋中惡怪吞噬了嗎?誰來救救倒霉的旅客!
(逃吧!)
逃到那一家大門半開的飯店──名如其意,是賣米飯主食的小餐館,同時經營鬧
鬼房間的住宿生意,是旅客節省旅費支出的最佳選擇!成千上百名徘徊幽靈在飯店門
前擺出盛大的陣仗,居高臨下、死狀鋪滿地面,迎接旅客,衝向旅客的胸口,眼珠子
順著污血噴出眼眶的幻象不停猛擊旅客的意志,宛如暴雨打溼行人,身體變得沉重,
濕冷之氣逐漸削弱體力,再伴隨如影隨形的隱形孩童嘲笑聲,拉拉下襬、拉拉衣袖。
(拉拉頭髮、拉扯鼻孔、死扯耳垂、強拖手腳、矮小的不明物自四面八方擒抱──)
「不要啊──呼......呼......來吧,都過來吧,來品嘗我內心的恐懼。
   
   誠實地面對恐懼。」
   
旅客的身體放鬆,構成「正五芒星」伸展姿態,任由幽靈的「牙齒」在他的身上
留下標記,當中形體最龐大、最陰沉的群靈之首──狀似一坨流不盡黑血的爛肉,張
開噩夢的網絡,或者說是它具有的特殊型態「毒牙」,翻覆、裹住人體,誦唱著世間一
切不幸悲劇的喉音掃弄精神,種植虛弱的根苗,帶領記憶回到亡靈生前遠在外地發生
的虐殺事件......
「想啊~~想啊~~
   水陸兩棲的美女捧著胸部晃──晃──晃呦,滑絲黏黏,又大又圓
   美人魚的柔軟腰肢在泡沫之間翻滾
   沒有反應的人偶也被我的熱情感動!脫喔~~脫喔~~
   當、當當
   月光下,舞孃踩著同伴的沙腳印來傳播魅香
   為酒而醉?
   是嗎?是這樣嗎?
   為女體而醉耶~~~」
   
幽靈正在傾訴死亡的悲苦辛酸之際,某人的不知恥歌聲和無技法可循的隨意弦響
不堪入耳,無形中升高了「曾經的受害者」幽靈的敵意,飄去懲罰亂唱歌的傢伙,用
最狠毒的意念咒殺對方,剝奪其出聲的機會,持續至死後消亡。
「不要!不要不要──
   惡魔的小翅膀啪呀啪呀,飛到我的床上,啪啪啪、啪、啪啪啪
   母驢也可以,這就是充滿激情的生活~~
   男子漢應立下大志
   騎坐半人馬的背後,抓抓
   冒著被踢飛的風險,莫害怕
   冒著被踏死的危機,莫驚慌
   冒著被撞斷的可能性──上吧,人生僅有一次,半人馬全族追殺在後的日子長」
   
幽靈全體移位,放開從裡到外破破爛爛的旅客,為那無視自己淒慘遭遇的下流歌
聲不可遏止憤怒,流血的黑眶竟然發紅,改變慢速進食時精神攻擊模式,加速撲咬歌
手!
「母龍的屁股好多硬鱗片,刮傷柔嫩的肌膚
   看似無知又愚蠢的乖乖女生是我的最愛,夜間來約會呼嗚~~
   登登登登!登嘟嚕登!
   剃成光頭的衰老女士亦別有地方風味
   妖精不喜歡仰望床伴,擺著臭臉悶聲不吭
   有鬍子的矮人,很抱歉
   叮咚~~哼哼嗯嗯咻咻
   接觸屍體會生病,這是在墓園約會後的親身體驗常識
   身披獸皮的深色女孩狂野搖擺!我們掛在樹上!
   還有剛蛻皮不久的蜥蜴女!大杯大杯的酒灌醉她!要濃縮五倍!
   一次找兩個!
   兩個!四個!六個!八個!再多就沒辦法了!」
   
吧啦──吧啦吧吧啦啦啦
「農舍的草堆上的公主!旁邊有馬眼在看!
   酒館──座位上──,旅行商人低頭跪;拖上桌!轉桌!翻!
   我說,弱者才需要桌子啦啦啦啦
   面對牆角
   向酒保再討一杯辣酒,從頭淋淋淋下胯下
   巡迴見朋友,有說有笑有叫
   不要上樓梯!不要下地窖!不要去後巷!
   走遍大街小道,和勇敢的旅行商人一起分享世間的美好~~散布愛與美~~
   
   我的故事,終將持續──續吸、續吸......咳!咳!
   
   啊──想不到歌詞,你來幫忙,然後平分。
   五五分錢......」
   
嘟嘟嚕......旅客睜開模糊的視野,有一個下半身赤裸的巨頭怪人,幽靈組成翻
白眼吶喊時的嚎叫人臉圖像,搖頭晃腦著,中間偏下是彈奏著輕便弦樂器的靈活手技,
壓弦點撥,旅客還記得在秋季豐收節上有吟遊詩人演出這種新進樂器,雖說扛著鋼琴
的大力士鋼琴家也是噱頭十足,揚言要當眾演奏[惡魔秘儀]卻不了了之的五人樂隊連
夜搬鼓逃走,後來改由通緝犯[老鼠頭吹笛手]替補登台,當時大家聯手壓住對方,奪
下魔笛,揍上一拳爽爽。
(還有誰也來了?)尖尖的耳朵穿上銀子耳環,唯有最尊貴的戰士能穿著用一頭巨
狼剝製成的狼皮披風,狼頭蓋在頭頂,增加凶猛氣質的血紋顏繪是代代相傳的狂力烙
印,也有一說是被森林的妖精判決驅逐她們時的懲罰印記,不過最好不要講出來,這
一群狼毛妖精下手絕不留情。後來,無容身之處的狼毛妖精和蜥蜴人──自稱[半龍
人],在草木未豐的荒野上稱霸,但那是邊境外頭,遙遠所在,偏安自守又愛內戰的人
類不感興趣,其他種族也不往荒野開墾,畢竟探險家曾調查過荒野的另一邊,只見一
望無際的大海。
「新世界的選民們,各位見到老傢伙的醜態有何感想?在糞臭和騷靈現象環繞
下,自彈自唱無恥的噪音,讓他早日滅亡吧。」
(什麼?還有?這座村莊正在玩捉迷藏遊戲嗎?誰當鬼?)染成骯髒金色的頭髮盤
捲於後腦勺,似乎經過無數次胡亂編辮再固定,雜飄的髮絲撓撓後頸,抬起高傲下巴,
斜睨一眼虛脫得半死的旅客,陽光偏過鼻樑,身材很魁梧,普通的外出用薔薇禮袍底
下正裝戰甲,新鑄單手長劍、雙持短劍、藏劍的護手、綁腿刀,禮袍內側的匕首在走
動時顯現凸形。
(總結:「這個女人很沒有安全感。」)
染金髮女人身後的幻夢騎士走過來架住旅客,拖起來,幻夢騎士後方有一名士兵
低下頭,握緊雙拳再放開,然後重握長槍,適時活動手腕和手指很不錯。捨棄了人身
的[解夢魔女]從另一邊趕來,不具備四肢,飄移行進,伸長形體接近目標,最末端長
出放射狀針棘觸角。
「過去的我,沒日沒夜邂逅床上的真愛、地上戀人,水中也可以
   現在的我,高歌吧!唱出人心嚮往的春夢~~
   喔、喔喔喔喔~~春夢──未來天天作春夢~~
   仲夏夜之夢
   在秋日豐收季找樂子
   冬寒時節沒別的事可作
   幫──切切切切」
   
「老傢伙,生瘋病啦?很嚴重、很嚴重的病,乖喔,帶您回去再處死,我不會允
許您放棄治療;為了新世界。」
   
「新世界,真的有這麼好嗎?」
「逮住這可憐的老瘋子;抽離他的靈魂後,那具宿主的人體隨妳們處置,作為奴
隸很讚喔。」
「妳認為狂信者擋得住他們嗎?他們作了萬全的準備,能在上一次阻止大滅絕,
這一次當然也可以」
「你們這些舊時代的渣滓,無法阻止新世界來臨前的潮流,被淹沒吧。」
「不算是舊時代吧?他們會在命運的指導下擊敗你們。
有人生下女兒──可惜不准碰,真的會死。
禿頭鬼、小天使娃娃、魔法師四處奔波,或多或少有人跟隨。
推翻權威的意志傳承給下一位。
喔,當年站在鹿車上才可以露面給大家看的小妖精也長大了,她很聰明喔,幼
年時就能替自己化老妝;妳要曉得,講究純自然的偏執妖精有多瞧不起化妝道
具,那要克服超乎妳想像的心理障礙。」
「早就聽膩了。今天不施展魔法奮力掙扎嗎?很累齁,老傢伙,您的手指在發抖
了,撐不住了吧?不論您企圖蓄積多少魔力,新世界的神下在您靈魂深處的枷
鎖,不停地、不停地奪取您的力量,好了,回去吧,回去您專屬的空虛之地。」
「可以啊。」
「從剛才開始,您的眼睛好像......在注視哪裡?」
「對啊,我在研究妳的假乳房有沒有變小?假貨!」
「說謊。」
「被發現了。我還偷看那邊狼毛妖精妹妹的黑肉大腿,想多舔幾口。叛逆雌蜥蜴
的臀部也是一絕──斷尾的時候尤佳,失去平衡感的莽撞姿態怎麼可以這麼可
愛?然後再讓魔怪的觸手服務我,人間天堂啊,我可能要升天了。」
「您的話術在在說明您有事藏著不說,讓我來猜,您注視的是......」
天空──看似不變的天空,肉眼不易察覺其間變化,懶懶散散的雲朵相襯不遠處
的霧氣,白白的,灰灰的。
「數雲朵?真有閒情逸致啊,老傢伙。」
「很久沒看天氣了。妳不覺得今天的太陽很溫暖嗎?」
「哼──」哼不笑完,被綁在巨岩上的炎魔劃穿平空,遠遠命中霧中的國度心臟
地帶,聲光效果俱佳,炸出多重連鎖紋章[淨化]、[坦白汝之真名]、[聖光清潔],侵
蝕一大片糾纏幻霧,原本好端端的「天空」再也維持不了既定的假像,偽白雲潰散,
天青不再,身處於天頂正中央的[偽聖母]收攏傳說中的[支配之翼],眾星安居夜色之
間,不純粹的黑色,月光當頭而非日光──夜風吹散了下體屎味。
「小天使娃娃,可否親吻妳的小腳?」
「不必了,褻瀆此世與彼世之究極變態。」
「這是怎麼回事?敵襲──!」
「時光一去不復返。」
「讚揚當下,稱許命運的贈禮──雖然我有點討厭她。」
「登登登登,明天──叮兒、叮兒。惡魔跟墮落天使聯手──抖蕊咪搜拉、抖蕊
咪搜拉吸──」
「還是一樣下流且不檢點。」山丘彼方的人影舉起鋼鐵手套、舉起擊殺海怪之長
柄造空魔劍。
──不遠處的水域揚起戰船闊帆,代表[鋼鐵公爵]的紋章「米字形交錯的重錘式
巨斧、黑鏟子、大耙頭之反鋤、叉魚短槍」,悄悄飄動著,進入防備不及的港灣。
然後的然後,第二頭倒霉的敵對炎魔墜毀在邪神的神殿。
****
行政官底下的主管討厭聽到什麼「炎魔入侵」、「家園燒毀」之類的麻煩事,三催
四請聖騎士團幫忙滅火不成,只好親自跑一趟;
「副團長,你們既然來到現場怎麼──」
──腰斬,沒有下一句話。主管底下的小主管顧不得撿拾主管的下半身或上半身,
因為很重,帶著重物不便逃跑。大火照亮背影,目光空無一人的新.聖騎士團副團長
吹聲口哨,轉動右手長劍,回頭說:
「喔,我們聊到哪了?」左手上伸[晝午之聖劍],無與倫比的熾盛聖光又一遍衝
擊所有人,見習騎士跑沒幾步便被強大異常的「聖光壓」震退到不見人影的道路盡頭。
已疏散的避難民眾才剛通過街角,看來一時半刻走不回來──第十次衝擊,正常人已
經要吐血了。
(靈巧侏儒是唯一閃避了聖光的疾奔天才,一溜煙衝入白旦塔避難。)
在火源防壁的外側,三名前聖騎士、妖精王女、聖騎士的妹妹、妹妹的友人們、
據稱是貓神教的神官,總計九名女性,頑固地再構築第二道防線,並強化背後的防壁
阻止那些放火瘋子的攻勢,腹背受敵。原先支撐防壁的「魔法少女」(通稱)用盡魔力,
候補者遭到新.聖騎士「排除」;照這樣下去,新.聖騎士團瞄準一點突破防壁的陰謀
就要實現了,到時候裡應外合,火焰襲捲第四聖城,恐怕會召喚出炎魔大軍。
「考不進騎士團的廢物相當努力呢,值得誇獎。至於妳們......我服了,再對抗
下去,妳們在等我用盡體力的那一刻反攻,是吧?鬥志滿滿的呢。」
防守陣線保持沉默,強攻型雙騎士打新.聖騎士,另有兩人居間保護這位主要維
持防壁的大主祭;後面某位術者先是朝火網施放嬌弱的小仙子,不一會兒被惡火燒得
不留殘渣,兩棲族之子灑那麼少少點水滅不了張牙舞爪大火怪,頭戴貓耳的傢伙閒著
發慌,口口聲聲要替族人報仇卻無所作為,發呆著呢!
(妖精的王女......太年輕了,出世還不到二十年吧?縱然資質優秀,現在也僅是
照顧幼女的好棒棒褓姆!)
從排前第十一位聖騎士升上副團長之位,自覺頗有氣度,照著無聊時預擬的稿子
即興發揮,反正盡用甜言蜜語討好女人:
「我是,聖騎士團的副團長,本著守護正義的天職──」
「正義?是誰剛才不假思索腰斬了普通人?他有老婆和孩子,就這樣莫名奇妙地
被殺死,你從開場白就打算說謊,你認為有人聽得下去嗎?」
「曾經的第六位聖騎士[偽死神]。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啊!為了補償我的無心之
過,我深刻地懺悔了,會將任內全額薪資統統捐給受害者的家人。」
「是喔、是喔,前提是『家人』未突然發生意外而全死──你幹過那種事,對吧?
出任霧中的國度的外交官,舉家命喪於強盜的刀下。」
「我不是說過嗎?無憑無據,強盜與我無關!算了,世人會相信現任副騎士團長
的證詞,不會相信一個跟大淫婦一起通敵的殺戮者。天啊!好可怕!竟然用黑
刃的大鐮刀腰斬一個無冤無仇的好人!妳殘酷!妳狠毒!旁邊的同黨啊,回頭
是岸,切勿被歹徒拖下水,我打從心底珍惜各位,真的真的珍惜喔,不信?妳
們不妨問問他,他是死人,不太可能說謊。」
「呃呃,愛說俏皮話的男人真是......女帝,妳怎麼了?」
「有點想吐。」
「懷孕?沒想到一次就中了,需要隔著肚皮祝福嗎?」
「姊姊懷孕了?」
「啊──恭喜艾洛恩的姊姊。」
「不是啦!還沒有確定......是那個人拿著我的專屬武器,讓我想吐!」
「伏爾徹先生的孩子......」
「提亞撒,還沒到解除封印的時機,要等那一張底牌打出來;忍住!吃一點粗磨
眠蟲繭,有助於穩定魔力。」
「線段布置完畢,附好了嗎?妳的水屬精靈?」
「很──困難,以前沒像這樣試過......引導水脈,嗯......呱呱呱......」
「出現了!沃拉瓦拉極度專心時的呱呱聲!」
「別鬧我!呱──」
七嘴八舌混雜為難能分辨對話者誰是誰,副團長拋出百面骰子──
「過半!攻擊勝率追加!聖劍呦!競逐這黑暗!」劍戟出刺,分生千萬道帶勾光
矛,一面倒若暴洪怒沖,首波逢黑鐮一掃分解,第二波由女帝以恰到好處的火炎炸閃
攔截,其餘相沖祝聖之防護,少量透過。鬥士艾洛恩持[精工銀晶鏡面小盾]反彈,路
依那開啟[黑容的陷阱箱]收集光矛,蛇行邪矛銳光迫人,交給妖精王女召出的光種精
靈捕捉,快速啃食吸收。
(攻擊再度無效!)
「縱有勝率,然而對手的應對策略多變且全面......不如召喚魔怪來解決妳們!
沒有明顯的魔物屬性弱點,又不必支付什麼代價,要吃人?這裡多得是!
我真聰明!」
「令人作嘔;[晝午之聖劍]在他的手上──」
[太陽之女帝]僅持有一把短劍,礙於對方的遠距攻擊手段和已方不得不採取全力
防禦的弱勢,就算殺近敵人身邊,難保心思奸險的敵人不會打出[能力封印]、[弱化]、
[精神衰退]、[無條件削減]、[生命暫時隔離]、[鬥志低落]之類的惡毒詛咒,八成早
已製作類似的魔導術卡片,等待防守方體能不支時強行突破、下詛咒,召喚異界的魔
怪是必然的手段。
(因為這傢伙正是如此陰險。)
「我提出預告:『最終的贏家,是我,偉大的英明神武副團長,在新世界的正史中
留名,功績冠超絕倫。』」
「試試看啊。嘴巴上說得好厲害嘛。」鐮刀直指新.副團長。
「永遠,不准、不准挑釁,『我』,獨一無二的新世界之子。等我拿下妳們,不論大
的小的,統統收編為性奴隸!沒收妳的鐮刀,等著被折磨得哀哀叫吧!算是為
妳造下的口業償還罪孽!我怎麼會這麼替人著想呢?來吧,先叫個五百隻最可
怕的;有新世界的神賜予的幸運骰子,成功召喚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準備了──死死。」
「女帝,我先攻。」「不要衝過頭喔,我並不擅長復活術。」
「妳不是大主祭嗎?」「會失敗嘛......」
「姊姊,小心。」
「我好討厭魔怪的觸手。」
「第一步,打斷、干擾,遲緩能力優先,然後是貓神官。」
「想像水流循著植物的鬚根往上推進的畫面,水,水屬魔力......」
「呱呱呱呱呱呱。」
「好了,這個女孩過度應用魔力的損傷已無性命危險,大家,以及伏爾徹先生未
出世的孩子──」
(好強大的壓迫感,真不愧是聖劍。)
「──我會一併保護。」妖精王女站了起來,轉身,輕而易舉地穿透抗火的防壁,
這樣出人意料的舉動看在副團長的眼裡,噗嗤一笑:
「絕望了嗎?何必趕著去被火燒死呢?妖精的魔力再怎麼強,碰到白旦塔和炎術
士的弟子精心鑽研的炎魔燃燒彈,也不可能毫髮無傷!光是維持防壁,唉呦,
快要發抖得虛脫滲尿了喔。」
(命中!燒焦!如同遭到古代巨人兵器焚毀的焦黑世界樹!)
(真可惜啊,美麗的妖精轉眼之間化為枯骸。)
(她是白癡嗎?大家集中攻擊時,還傻傻地走出來?)
(在愛的炎魔小鞭之下,灰飛凐滅吧!)
(學長的學長好帥!)
(處決完外地人後,大伙上天文台烤肉吧,酒從附近的酒舖直接拿。)
(想喝最高級的寶石酒!)
(烤肉完抓幾隻青蛙人挖水池吧,建造那種高級的熱水游泳池!)
(各位,第一行政官和霧中的國度發來賀報,感謝我們的努力。)
(這次可是大工程!五百件大金盤的酬勞誒!不枉費我們紆尊降貴,冒充該死的笨
蛋笨蛋蛋學徒,還有什麼三流七流魔導術師,真是好笑。)
  白旦塔放火方的言語講得太大聲了,傳到副團長的耳邊;實際探究其內容,副團
  
長深感欣慰,獲得上位者的認可是天大的好事,結果啊,將人們的未來穩穩地託付給
新世界,事出必然,更新世界的先驅們應該訂立今日為「新世界開創日」,聊表敬意。
那麼,眼前這一群不顧大義,還固執地防守的石頭腦袋臭女人,不能留到新世界,她
們會污染了新世界的環境,很是可惡。
「我決定了,奉行大義──」副團長舉臂高呼。
「反攻!」反攻個屁!
副團長摸索魔導術卡片,抖抖卡角,只需要發出幾個古怪的音節,成群的廉價魔
怪為自己所用,去吞噬任何膽敢忤逆新世界、不肯遵照大遊戲規則的蠢蛋!
「新世界的法則......」與發聲同時,女人們竟然撤下防壁!
她們被豔麗的緋紅光火色色掩蓋!耀眼得睜不開哪怕細細一條目縫!
「蠢母豬!沒體力了吧!哈哈哈哈!省得費力消滅妳們的屍體!哈哈哈哈──」
結局大呼過癮!大快人心!
全死!無人倖存!那種挖地洞逃生的老梗情節,被活生生的小隻炎魔扯碎吧!
笑了,副團長笑痛肚子,仰頭大笑,脖子卻不能後仰,接著意識到從肩膀到手指、
從屁股到腳跟、從牙齒到舌頭,鎖死在原地。
黑影緩緩移動,與紅光對比時特別明顯,一點、兩點、三點......飄浮亂飛的亮
星閃閃小點依照黑影的指示前進,魚貫鑽入副團長張開的嘴巴,它們目標一致,首先
占據人腦,當副團長的視野被從眼睛裡向外看的小仙子「占滿」時,被迫稱讚它們實
在有夠可愛,直到運動肌肉充滿鑽來鑽去的小仙子。新.副團長不由自主地脫下戰鬥
套裝,放下聖劍;與他的肉體體溫、觸感同步化的隱水傀儡操作線總算完成任務,散
盡水膜包覆,看似銀色灰塵的線團慢慢吸回使用者的手上,或是纏繞捲好頭上的貓耳、
腰帶附貓尾巴。
累壞的沃拉瓦拉仆在地上,好友路依那緊急幫她補充水分,口對口餵藥水,艾洛
恩隨便抓了救火用的空水桶去找水源裝水;大主祭無奈地和「魔法少女」肩併肩躺平,
雖然意識清醒卻四肢不聽使喚,被身體「強制休息」。
「瘋狂的點子,居然成功了......」貓神官和沃拉瓦拉合作,利用人類的肉體對
隱藏的水屬魔力線不嚴重排斥的特性,騙過敵人裝備的防禦機能,神不知鬼不覺癱瘓
對方;在計劃成功以前,三名前聖騎士負責吸引敵人的目光,聖騎士的妹妹跟貓神守
護者的後代全身擋住後頭的見不得光勾當。而養蟲黑女巫放出的蟲群拐了個大彎,其
實分頭去麻痺「白旦塔放火暴徒」及「聖騎士團暴徒」,並且跟外界的戰士交流消息,
想想她的操控能力恐怖到了極點,不動聲色令兩邊的人變成坐躺地面上作白日夢的廢
人。
──老早在那個廢物見習騎士飛出去的一刻,火勢便已消滅。營造出全場幻術大
戲的妖精王女撤掉易碎的炎色光影,毛黑發亮的空浮式綿羊對殘存小火「灑水」,野性
體味強烈的人立蹄獸扛走嘴角流涎的敵人們。所謂的「炎魔武器」正在[沼地清理者]
的肚子中消化,具備形體的水屬精靈湧出地表,剝取祂們應得的戰利品,包括放火人
的錢幣、魔術書抄本、小杖、小刀、衣服,新.聖騎士的鎧甲則顯得過重,不想要。
其他「戰俘」包括土魔像的使喚者、飛行系學徒、投毒藥手等,遭到罕見的、不
應該存在的幻想生物追捕,從建築物裡被拖來焦臭潮濕的空地上,接受「小仙子之吻」,
沉浸在爭鬥勝利後的夢想慶功宴飲酒作樂,互看開懷大笑,欣賞小飛馬和小獨角獸在
白色糖漿湖中嬉戲,明明前不久他們自稱是「魔法大師」,要讓滅火的冒險者敗得一塌
糊塗、五體投地膜拜。
冷落在一旁,偷窺一切事之見習騎士拖步走,返回不需要他的現場。
他,完全無用。
「敵人已經制伏了,沒有你的事囉。」妖精王女解下緋紅色大外袍,上下抖一抖,
其樣式仿照夕陽西下時的黃昏淡景而調色,輕柔且適合體溫、透氣不留溼感,工法規
格和材質種類比照聖劍鑄造標準,以矮人秘法加工得出各類合金絲線為基材,紡織過
程中精細編入妖精特有的魔法、提升材質的附魔極限,自然只有傳承妖精血脈者能發
揮它的能力。知曉紅袍製作過程的人類,稱之為[緋暮之聖劍],不料眾人不明白取名
的原因,誤傳「這也是一把神聖寶劍」,人類貴族紛紛自稱是[緋暮之聖劍]的主人,對
後代子孫要求「尋回祖先失落的聖劍」;不常跟人類會談的妖精只知道它是「引發奇蹟
的紅袍」,就這樣各講各的話。
「那種事我知道啊,你不用特地對我講一遍,無能的魔王。」
「我是向無形的朋友解說,日行一善。要不是妳們的對手是一個不信任同伴又輕
敵得不可思議的笨蛋,選錯武器還過度依賴聖劍的威能,妳根本找不著空隙插
寫幻術。仔細看他的戰甲,有好多寶石啊,敲下來賣錢,最近要買冬季佳節禮
物。」
「沒有那一回事。」
「是喔。假如[晝午之聖劍]偵測到妳的幻術,回報給敵人,怎麼辦?所以他不被
認可啊,弱死。」
「才不會發──」
「會,完全版的聖劍具有自我意識,如果碰到它認可的持有者,意外覺醒的新能
力差點要砍死我;幸好我當天偷偷在勇者喝的肉湯中下瀉藥,當年的餐館很缺
人手,比現在容易混進去。」
「一對一決鬥......」
「『決鬥』和『戰爭』不一樣,前者是輸家與贏家遵守規則,後者是贏家制定規則;
也因此,超出常規的意外在戰爭裡稀鬆平常。妳決鬥會贏,代價也許是只有妳
存活下來,方圓千百里以內夷為平地。」
「為什麼話題扯到我要決鬥?」
「因為妳本來打算披上那件袍子,罔顧計劃,衝出去幹掉這男的。」
「你想太多了。」
「妖精施展幻術只要跟自然物溝通好,耗費少許魔力即可;妳在最後一刻回心轉
意,不正面衝突[晝午之聖劍],應該是被紅袍阻止了吧?恭喜啊,恭喜啊恭喜,
它認可妳的使用權。」
「......夠了,既然這裡沒事,我要去救伏爾徹先生。」
「不行,妳現在不適合。」
「為什麼?你管那麼多幹嘛?煩誒!」
「焦躁、不安,如果我是最終魔王,先找妳第一個控制;妳知道嗎,妳和當年被
邪神三言兩語煽動的狼毛妖精太接近了。要嘛妳坐鎮這裡,別去深入敵方的基
地,不然我就把妳變成十年前的幼兒模樣。」
「『噁心的慾望造就了無能的廢物魔王。』」
「這句話我聽過,妖精出身的吟遊詩人真有創意!看剩下有多少人,組團開始!
妳也有自知之明,去找點事做,停住內心的衝動,我真的不想跟化深眼影濃妝
的墮落妖精戰鬥啊!弄成幼女的樣子還是深眼影,超不可愛的。」
在聖城周邊跟變人怪物戰鬥,且打且走,裸露程度不一的冒險者經過白旦塔時,
懾人的火光不知何時消失了,多人聲稱看見一輛巨鹿拖行的戰車衝過大街小巷,[紅袍
的駕御者]帶領一群森林系魔物、身負野獸特徵者,巡獵城之內四處的魔怪,戰意高昂
無比,高居老樹怪上頭的樹精弓箭手散射魔怪,車輪掃開魔怪的爪牙,鷹翼、犬首、
馬臀之三合一基美拉慘遭鹿蹄踐踏不治,絕望的氛圍一瞬間扭轉。
往後,人們年年尋找美女模仿「帶來希望的紅袍之王」,在馬的頭上裝鹿角,遊行
聖城;對於人類的怪異崇敬儀式,遠來的妖精不曉得該表示尷尬或讚賞,但似乎人類
並無惡意,回森林報告,長老們也沒有多大的激動反應,興致缺缺。吟遊詩人傳說,
紅袍之王的本尊曾經出面扮演她自己,受訪問時強烈要求扮演者的年齡不能太低,否
則會讓黑暗中的邪惡稱心如意,必須改正不當的歪風。
****
咪七王子的老家也有所謂的「巫師」,但是不會蓋出像[白旦塔]這般又高又大的建
築物,而且哪有資金繼續朝東北方擴展占地?如此廣大的面積,有九座靈巧侏儒的「六
千足村」那麼大,還包含了不能挖洞居住的山坡呢!
(人類好奢侈。)
翻開從朋友那裡取得的地圖手冊,娟秀的字跡、線條工整的繪圖,想必是嫻淑得
體的女性所製作,不太可能出自經常客串「邪惡大魔王」的朋友之手;他的經典台詞
是:「獻出年幼的處女!否則降下災厄和巨大魔物!」由於演技太過逼真,觀眾被嚇著
了,演完時紛紛叫好。個性扭曲的妖術師也是難以超越的角色,尤其在心愛的人偶被
異世界的天使附身,聖潔的天使之槍貫穿妖術師的胸口,那愛恨交織的痛苦表情登上
了悲劇的巔峰之作。
  為什麼他們的演技這麼厲害?
「人類呦......」像是被邪神附體的聖騎士在塔外西側一帶激戰,南邊藏著一棟
未報稅的豪華會館,往東走有第二棟豪華會館,學徒或相關人員住在塔旁地區,和用
途不明的水池及訓練設施同居,製造飛行載具的工坊也在附近不遠。東北邊分塔,據
說每年都有人被自殺,傳聞巫師偷偷在此研發禁藥、活人傀儡化、異世界通行船、最
強士兵;分塔西面,外圍堅如要塞,內部正在興建可媲美卡枚卡枚哈帝國光輝時代的
「偉大圖書館」,搜羅世上一切知識、至寶,一度傳出巫師們效法古代儀式,幹下殺害
幼童獻祭的大罪,至今尚未澄清,巫師像政客一樣推托說詞。光環教會特地於工地的
北方設置駐點監視,緊鄰著廢墟房屋,往西南方走小路,巫師培植的魔物園區大門深
鎖,擅闖者死於非命,多的是企圖利用人類的肉體生育後代的妖魔鬼怪,柵欄還不一
定關得住「它們」,為錢財而冒險的男男女女自願參加實驗以換錢,會不會被轉變為魔
物的一份子呢?兩年前,積雪之地的邊境有一頭口如吸血管蟲的「半狼人」對動物噴
吐酸液,額頭上鑲著[定位相視者的邪眼],眾說紛紜,那可能是白旦塔放出的活體
兵器。
(這裡是名副其實的魔域吧?)換言之,在魔域上演的大冒險若改編成戲劇展現,
張力十足,有憑有據的故事遠比空想更引人入勝,第一站應該逛逛神秘的魔物園區。
(重複:大門深鎖。)
「牆太高了,上端好像......那是什麼?會動!」圍牆上緣設置尖銳碎片或倒勾
鐵釘是常事,活生生的管子扭扭蟲閃爍著體表點點星形光眼;它們的本體應該躲在牆
後,說不定大門一開赫然正是魔怪的大嘴!攻擊性遠比只會吐火或噴水或打擊的小隻
魔物強上千百倍。根據哲學家提出的物種競爭理論,原本園區內的研究用魔物都被異
界的魔怪「掠食」了嗎?
「瘋狂的巫師......」既然不能順道觀光、素描外觀較漂亮的魔物,那麼只好乖
乖進行受託的任務啦。時隔六日之前,偶然混進上流階級的慈善餐會白吃白喝,某位
穿著樸素且低調的人口販子自稱是「異國戀人愛情交流協會」會長,堂堂正正地出席、
切肉,飲用以重計價可比琥珀金的?釀甜酒。富商之子、幾乎為世襲官員之子,在貴
族的身邊猛拍馬屁,或向微醉的仕女大獻殷勤,忙得沒有時間填飽肚子,互相評比誰
的褲子最緊身、誰的化妝品最高級、誰的宴會配件屬於哪種清新脫俗的中立名牌。鼓
吹「和平、反戰」的官員前一句話為霧中的國度辯護,認為是有心人士假扮幻夢騎士
攻擊聖城,企圖破壞兩方之間的友好關係;後一句話開始胡亂栽贓,聲稱:
「我對煥然一新世界的神信仰最純正,我不會違逆神的旨意說謊。」
「你們知道嗎?老艾福奧門跟積雪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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