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回家後，她拿出了珍藏的紅酒，我們點了炸雞，滿足一下飢餓的腸胃，炸雞不是應該配可
樂嗎？或是啤酒？「可以嗎？」
「當然。」我看著她的表情，忍不住失笑，我都幾歲的人了？這些年我因為認識的朋友多
，喝的酒也不少，雖然酒量不怎麼樣，但這種非常時刻陪著喝一些自然是義不容辭。
「……以前，爸爸常說我跟他很像。」她灌了自己一整杯之後，才緩緩開口。「我們的個
性都軟弱，壓抑，委屈都往肚子裡吞。」
她說了父親的事情，家裡的故事，我才知道她跟我想像的不一樣。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醫
生，而是受到家裡頭滿滿期望的郭家二女兒，她的每一分辛苦錢都是為了家裡，難怪她省
吃儉用，連一雙漂亮的鞋子都沒有。
她的父親其實本來是個溫柔的人，筱羽年紀還小的時候，常常因為個性溫吞而常被同學欺
負，爸爸總會安慰她替她出頭。但是遭逢變故後的爸爸，因為灰心喪志性情變得古怪難以
親近，家人怎麼勸都無法處理，只能一天一天地應付。
「是不是我放棄了爸爸呢？」她糾結懊悔著。
「不是的。」我皺著眉說。「妳不是說了嗎？全家人都無法勸得了他。不管妳做得再多，
妳都還是會後悔的。」
她看著我撫摸著胸前佛珠的樣子，無語凝噎，又喝了一口酒。「……你當時也後悔了嗎？
」
「嗯。」我摸著她細軟的頭髮。「當時我正是叛逆的時期，常惹她生氣，我後悔沒有對她
更好，也後悔沒有多對她撒嬌。」
「變故發生時我大概十五六歲，或許是因為我跟爸爸的陌生，才讓我對於男人對於愛情有
那麼扭曲的觀念與想法吧？」她嘆口氣說。
「很扭曲嗎？」指的是搞婚外情嗎？跟我這樣的小男生在一起嗎？
她說。「扭曲的愛情讓我覺得自己才是被愛的。」
這人是個傻瓜呢。
她靠緊著我的胸膛，窩在我的懷中，不管說什麼，溫熱的吐息都會不斷撩撥我的意志，而
我無意抵抗，我一直都想這麼做。
當我了按捺了許久終於親吻她的時候，她發出了嘆息。好像等待了好久，也渴望了好久一
樣。或許只有我自作多情的這樣想，但我覺得她的反應相當綺豔而靡麗，是我想要去探尋
的。她的唇齒有紅酒的香味，親吻幾口便能陶陶醺然。
「抱我。」她說，明明語氣還如此哽咽。「像上次那樣。」
「不。」我拒絕了。「我會很溫柔的。」
我早知道她把我們上次的性當作是給自己的懲罰。而這次我不會讓它變得如此折磨，我要
它成為毒藥。我要竭盡所能的疼愛她珍惜她，讓她產生依賴，讓她好好哭一場，讓她離不
開我。三年前的我辦不到，但是現在的我或許可以。
不會讓妳全身而退的。
我穩穩的將她攔腰抱起，她似乎有點意外，三年多的時間我不只長了個子，力氣也大了不
少，不再是那個抱起她就顫抖得差點跌上床的少年了。將她放在床上時，她的眼中有滿滿
的情慾與魅惑，是我從沒有見過的，或許是這個眼神鼓勵了我，讓我能夠有自信做得更好
。
二十一歲的我，有資格品嚐肉體關係間情慾的唯美了嗎？當年的我並不懂得好好體會，我
只有慌張與恐懼。
我摘掉了她的眼鏡，吻遍她的全身，極盡所有的溫柔，為的是想要藉此感動她的冷漠與壓
抑。但是她很固執，什麼都不肯說，於是我用手指讓她去了兩次，卻沒進入她。
當她乞求我時。我要求道：「說妳愛我。」一次不只，我問了三次。
我是如此卑微的渴望她的愛，又是那麼純粹的付出澆灌，希望她能夠給我一句真切的答覆
，但是她只是蹙眉拚命的搖頭，什麼都不肯說。我擁著她，親吻她的額頭，雖然失望，但
是我只是閉上眼睛，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那麼，今天就先這樣囉。」
「嗯……？」她眨眨眼睛，似乎有些無法反應過來。
「明天繼續。」我順順她的頭髮，避免它們扎得我癢癢的。「我要搬回來了。」
「你不……不住外面了嗎？」她似乎有些猶疑，但是眼神中有閃爍著喜悅，如果我沒有看
錯。
「嗯。」我讓她枕在我的手臂上，「我沒回來妳似乎就不會好好對待自己，瞧妳瘦成這樣
我看得有些心疼。」
「但是你不……」
「讓我愛妳。」我說。這是第一次，我用了愛這個字眼。「回到妳身邊，我才發覺我在外
頭找尋的所有不安定，都是為了讓妳安心罷了，讓妳覺得我有享受生活，體驗世界。妳可
以不愛我，可以不選擇我，但是我的世界永遠都是只繞著妳轉。所以讓我愛妳吧。」
是的。我也是在醫院的那個擁抱，才發現原來我繞了一大圈，自己追逐的目標其實是她。
在外面漫無目的的流浪，我才發覺自己無論嘗試什麼都無法得到圓滿，因為我沒有得到愛
她的允許。
原來我對這個懷抱竟然思念得如此沉重，自己卻沒有一點感覺。
很輕易的，她就這樣哭了。雖然是背對著我啜泣，我還是很滿足。浪費我這麼多體力，沒
想到話語更加讓她感動。我搖搖頭，親吻她的耳後，陪她好好的睡了一覺。
醒來之後，她還在我懷中。我像是作了這輩子最美的一場夢。
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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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到底有過幾個女人？」嗯？她看起來像是生氣了嗎？我竊笑著看她一邊替我把行
李拆封，一邊氣呼呼的。
「我沒數啊。」我模糊的回答。
「你怎麼能這麼壞呢？」
「談了感情更不好，因為我心有所屬，跟我在一起的女孩會受傷的。」我嘆口氣，想起了
早上把東西搬回家時珠珠的神情。她沒說什麼，只是一般的跟我揮手再見，只是臉上不免
有些失落。
到底我還是讓她傷心了吧？
但我可以理解珠珠。如同她的想法一樣，喜歡筱羽對我來說也是很私人的事情，我喜歡為
她付出，喜歡讓她依賴，這不只像是一種單戀，更像是一種單純的自虐行為，但是這樣的
行為卻讓我喜悅。我不需要誰為我的感情負責，只想要對得起自己的心，光是這樣我就心
滿意足。
不過等到耗盡了所有的養分卻還沒有得到回報的時候，我會離開嗎？會灰心嗎？
「所以，只是肉體關係？」她呆了半晌，突然一掌打了過來。「你給我去看醫生哦！到時
候不乾淨傳染給我怎麼辦？」
「哦，我都不知道，原來妳這麼想要嗎？」我笑著回了一句。「是我的不對，沒注意到呢
。」
「你……哪裡學來這樣講話的方式的？沒大沒小。」她別過頭去，有點不自在的樣子可愛
極了。
搬回家之後，我們除了上班上課之後每天都膩在一起，一起做菜，一起吃飯，我知道對於
失去親人的悲痛，當忙碌起來的時候是毫無感覺的，只有在閒暇時刻，痛苦才會襲擊而來
。所以我每天晚上都陪著她，聽著她夜半啜泣，我會擁著她拍著她，讓她靠著我依賴我。
對我來說夜晚，才是她在我懷中綻放的時刻。她曾說我是安撫她痛楚的良藥，但其實她的
軟弱與痛苦才是我的糧食。我們相互依存，是彼此的血肉，我們在罪惡感中擁抱對方，以
為能夠藉此獲得救贖。
我們沒有做愛，但是這樣的關係卻比以往都來得幸福。
一個多月後，郭爸爸順利完成火化與告別式，我看著郭媽媽從頭到尾安靜的神情，她比我
想像得還要堅強許多。早上她在會場看到我忙進忙出的整理，順道問我跟筱羽是什麼關係
，我倒是沒什麼羞恥心的回答說：「她是我的一切。」她古怪又嚇壞了的表情我到現在還
記得。
就在我有點後悔，想說她是不是會生氣的時候，她安靜了半晌後，只用很輕的語氣嘆息著
說，「……多陪陪她。」
我覺得欣慰，這代表大家都很疼愛她，她說自己從小生長環境困頓物質缺乏，造成自己個
性扭曲。其實筱羽一直散發出溫暖而堅強的氛圍，這是被疼愛的人才有辦法做到的事。大
家都很疼愛她，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被愛的，也不知道自己值得被愛。
其實並不需要用那麼複雜的關係來證明，她也是個很美好的人。
郭筱羽是個傻瓜。
「你變了呢。」筱妍吐出一口煙說。「以前只覺得是個憂鬱清俊的小男孩。現在總覺得成
熟了不少，變得很有吸引力呢。」
「妳這是在挖苦我吧。」我接過她手中的菸，將剩下大約還有一半的煙屁股捻熄在菸灰缸
裡。我從沒看過她抽菸，也不太喜歡她抽菸。
「哦，你聽出來啦。」筱妍看著那菸屁股也沒覺得可惜，只是笑了。「搞那麼久還沒把到
，真讓人火大。」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小老頭。」她拍拍我的屁股，笑了起來。「她應該還有幾天的喪假吧？你們要不要去散
散心？整天窩在家裡做愛不太健康吧。」
「嗯，我再問問她。」我沒解釋太多，但是她的提議確實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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