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們利用了春假去了花蓮瑞穗，打算租一台車從花蓮市出發經過東華大學，光復糖廠，然
後到瑞穗。那年的四月初很冷，正適合泡湯，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阿然是東華的學生，那年他好不容易考上了國立大學，雖然擔心阿嬤一個人在台北，但是
他的弟弟妹妹也大了懂事了，加上父親也北調到桃園工作，變成通車上班，能夠協助照應
，於是就放心去了花蓮。
不過因為是春假回台北了見不到他，只接受他的建議慢慢一路玩到瑞穗。下午大約三點多
，我們兩人在光復糖廠吃冰，她買了一小包魚食蹲在池邊餵鯉魚，看著魚群們對著她張口
貪婪的模樣，神情專注。
她知道我來了，她說。「為什麼不恨我呢？」
「如果能夠恨妳就輕鬆了。」我笑著回答。
她又撒了一點魚食下去，她的手指頭白皙而柔軟，我看著發怔，所以對著她拍了幾張照片
，沒注意後面一道陌生而熟悉的視線。
「何謙？」我轉頭過去，看到的是好久不見的洪知穎。
久沒見到她了，洪知穎本來及肩的短髮已經留長燙捲了，還有一些金色紅色的挑染。女人
總是在這個年紀不停的更換樣貌，有時候嬌豔，有時候恬靜，有時候華貴，有時候淡泊，
男人只有眼花撩亂的份。
她穿了一件紅色的大衣，似乎是跟幾個同學一起來的。她看了我，又看了筱羽，眼神有狐
疑與怪異，緊接著是片刻的恍然大悟。看著這個眼神，我瞬間就知道她的想法了。
我把她帶到一旁的長椅上，但是我不知從何開始解釋，遠遠的我看到筱羽往這邊看，似乎
有點擔心。
「你是跟你表姊出來玩嗎？」她眉頭緊皺著開口。
「其實她……不是我表姊。」我說。
「果然是這樣！」她突然笑了起來，我瞬間不能明白這表情是甚麼意思。「我們在一起的
時候，你也是喜歡她的吧？」
「對不起。」我也不想隱瞞那麼多，乾脆直接道歉。
「我就覺得奇怪！」她的表情似乎覺得有些荒唐。「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那樣神神
秘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一直以為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懷疑過多少人……真的沒想到
是她……」
「對不起……。」
「所以你跟我分手才會這樣不痛不癢的吧？你跟她差幾歲啊？你是認真去喜歡她嗎？她已
經出社會了耶？有三十歲了吧？」洪知穎的個性一直都有些內向，我幾乎沒看過她發這麼
大的脾氣，所以我有些慌張。
但是我不發一語，無法解釋我們兩人的關係，除了我們自己之外，這不是任何人能夠理解
的。
「你曾經……喜歡過我嗎？」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她的下頷顫抖了，似乎有些想哭的衝動
。
「我當然有喜歡……」
「對不起。我太唐突了。」洪知穎打斷我，可能突然正視到自己的激動，搖搖頭退了幾步
就往後走了。「你們開心玩吧，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我本來想追上去，但是想想算了。我本來就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和筱羽，只在乎我們自己
的快樂而已，只是畢竟知穎當時是我的女朋友，多少還是對那麼無辜的她感到有些抱歉。
放假回去之後，再跟她聯繫談談吧。
＊＊＊ ＊＊＊ ＊＊＊ ＊＊＊
從光復糖廠出來之後，一路上我們有些安靜，只有導航生硬的聲音指揮著，但看著這條台
九線上一路筆直，也沒有什麼需要轉彎的地方，所以整車上剩餘的只有涼人的沉默。
「筱羽。」我先開口。
「怎麼了？」
「知穎都知道了，我跟她說了。」我說。
「嗯。」筱羽的表情仍舊淡然，只是問了句。「不想被知道嗎？」
「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這樣回她。
「傻瓜。」她笑，「會娶不到老婆的哦。」
「我不要娶老婆，我娶妳就好了。」
「你才二十一歲。」她瞥了我一眼，「別這麼想不開。」
「那什麼時候才可以？什麼時候妳才會把我說只要妳一個人的這句話當作是真心的？」我
雖然有些氣憤，但開口還是很輕柔。跟她這樣不慍不火的人相處，本就很難激動，漸漸的
摸索出與她的對話模式之後，發現我越來越懂得冷靜。
「我只是不希望你後悔。」她的表情有些無奈。「等到你三十歲的時候，我就是個四十歲
的阿姨了。」
「不管幾歲，在我心裡妳還是一樣美。」我說。
「噁心。」她笑著親吻了我一下，又專心開車。我看著她的漂亮的側臉線條，拍了幾張照
片。
她仍然沒有說愛我，沒有承認我們兩個的關係。但是我已經能夠理解她的一舉一動，那些
表情與行動都有語言，都在訴說著她很在意我。我知道她介意我們兩人的年紀，所以並不
想逼迫她。
我還是像個孩子嗎？對她來說我還是有很多的不足嗎？雖然剛認識她的時候，我只是個臉
上冒青春痘的孩子，現在的我已經不同了。是否我太急切的證明自己，還需要放慢速度呢
？
但是我的每一字一句都是認真的，即使她不願去接受也無法動搖我的想法，我要證明給她
看。到了瑞穗的溫泉會館，我們的房間就有泡湯的露天浴池，所以到了之後就先放水準備
洗澡。
溫泉水帶著淡淡鹹味與鐵鏽味道，泉水滑膩而灰黃色，看著她泡進池子裡頭舒暢的嘆息，
我也替她捏捏肩膀，撫慰她平時忙碌的心情。她細白的皮膚仍然很美，毫無細紋，跟我擁
抱過的那些十幾二十歲的女孩並無太大區別。讓我很懷疑，平時三十歲的女人都長這個樣
子嗎？是保養品用得好還是什麼其他的。
「怎麼一直盯著我看？」蜜月湯屋中的浴池雖然是露天的，因為溫暖的煙霧繚繞著，一點
都不冷。她抱擁著我輕輕微笑，濡濕的髮梢還滴著水，只是這麼簡單的畫面就讓我心蕩神
馳，無法思考。
「妳現在是屬於誰的？李承佑？還是……？」我問。
她笑著勾起好看的唇角，覆上了我的唇。「我不屬於任何人，傻瓜。」這個答案雖然不是
我要的，但我仍然滿意。
好想要一輩子就這樣下去。
我們糾纏著彼此，炙熱的擁抱與愛撫使得我們不需要任何衣物，連續三天的時間，除了去
外面覓食之外，我們只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中索取彼此的慾望與熱情。久未進入她的體內，
沒想到這一切比我想像的更加美好，到底是因為思念貪戀這軀體而造成的風暴，還是因為
溫柔使得我有足夠的時間去品味享受？但是為什麼掏不空呢？為什麼永遠無法滿足呢？
想要在這場夢中，永遠不要醒過來。
終究我明白，我要她永遠不夠是因為，我還沒有聽到她口中說出那句話。但是那句不屬於
任何人，我已經滿足了。
筱妍姐錯了，出來走一走可能是因為少了那些電腦電視或是煮菜的事情分散注意力，沒想
到比待在家裡頭還要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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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字數稍微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