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有太極，是生兩儀。（《易經‧繫辭上傳》）
陰陽五行是中國民間非常盛行的一種學說。陰陽的觀念出自《易
經》，但《易經》的陰陽有兩種含意，一種是平面的，一種是立體的
。平面的陰陽是從物質層面著眼，比如人類當中有男性和女性，這些
都是中性事實的描述，不具有價值意涵。立體的陰陽則有兩層，一層
是物質或身體的層次，以陰表示；一層是精神或心靈的層次，以陽表
示。從立體的角度來看，平面的陰陽無論是陰還是陽，在立體的層次
當中都屬於陰。
一般人學習《易經》常常是用來占卜，用來預測、推斷未來的吉
凶禍福，這種想法仍然停留在平面的層次。俗話說：「塞翁失馬，焉
知非福？塞翁得馬，焉知非禍？」事實本身都是中性的，沒有絕對的
好壞，即使是一般人認定的好事，比如成功或富貴，如果心靈昏昧，
沒有用正確的態度和方式回應，還是有可能發展出不利的結果；反之
亦然。因此我們應該從平面的層次提升到立體的層次，學《易經》的
目的在於喚醒心靈，通過心靈做出正確的價值判斷，不是只認定某些
事實為好或壞。
五行出自《尚書‧洪範》，原本是指人民日常生活所需的五種物
資，包括金、木、水、火、土，沒有什麼神秘的意味。但戰國時期的
陰陽家將五行加以推演引申，變成五種抽象屬性，比如金是肅殺的，
水是寒涼的，木是生長的，火是溫熱的，土是承載的；並且用這五種
屬性解釋萬事萬物，任何事物都可以用五行相配，包括人的德行；又
認為五行有相生相剋關係，可以用來解釋朝代的更替，對漢儒影響頗
深。
五行學說會有過度推論的問題：第一點是道德價值（如仁義禮智
信）源自人心，不是來自外在物質，金木水火土本身並沒有什麼價值
可言，是因為人的善用，用它們來維持生存所需，乃至建設優美的禮
樂文明，才賦予它們價值。我們當然可以做一些類比，比如老子說「
上善若水」，水具有謙卑的德行，但這是從人的角度所做的詮釋，只
是一種舉例說明而已，不能反過來說水可以決定道德價值。尤其朝代
的更替，更是和人（尤其是君王）的作為、有沒有行仁政有關，不是
冥冥之中有什麼神秘力量決定。第二點是五行屬性的相配帶有主觀任
意性，漢朝初期認為漢屬水德，漢武帝時認為漢朝屬土德，劉向、劉
歆父子又認為漢朝屬火德，三者都可以羅列證據，提出一套自圓其說
的理論，很難說誰對誰錯；不像現代科學知識，可以通過邏輯和實驗
檢查理論是否錯誤，五行的爭論不會有什麼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