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見習騎士(終)：苦沙布可魯之碑
旅人稍加注意路旁的景色，往往會在不起眼的荒堙蔓草中發覺那被青苔或爬藤附
生的石碑群，往土下挖未發現死者的屍骨、衣物，學者們將出現率最高、碑銘文字相
仿的非墓碑之石碑稱為「苦沙布可魯文化」。這些石碑遍布於已知的世界各地，第一
位發現其中關聯的農夫本來只想採取石碑當作建材，後來聽說古文物很搶手，遂以假
名{苦沙布可魯}將手頭上的石碑拋售給古董商，因此得名。
紫色的魔法師背靠著苦沙布可魯之碑，憤恨地咳出血；抓狂的黑暗消褪而去，隊
伍中的年輕叛徒立即作亂，先是向日葵男爵的副官直接挾持長官，而後，敞開胸膛、
裸露星際渦漩刺青的前異端審問官召來埋伏已久的幻夢騎士。雖然從人偶混蛋的屍堆
衝出的豬頭惡魔奇襲敵方援軍成功，仍無法改變劣勢，己方剩下少數人頑強地抵抗敵
方而已。受了重傷的半人馬勉力撐起戰鬥氣勢，情況同樣不好的魔法師優先治療戰友
們遭觸手鞭擊的傷害。
相信敵人十分忌憚能逃過黑暗衝擊的強者之實力吧，來吧，畏懼高大的她吧 !
光環醫療團一開始就待在最後方，見不對就逃走的傢伙八成被附近的魔怪捕食，
留下來的尚未被殺，正站在魔法師的後方，接掌結界的構成，同時生成護盾、防壁，
阻礙敵人們的進擊；訓練有素，可能曾隨著聖騎士遠赴邊境之外探索未知的生態。
(女性多於男性？)
「敵人是魔怪之子......」
「食人鬼都能跟人類通婚了，也吃人的魔怪有人血的後代，很正常啊。」
「魔法師，惡魔的攻擊對敵人不痛不癢，牽制不了多久；男爵掙脫了敵人，卻被
醜惡的守護者咬走了，我們現在想撤退都難。」
「被咬走？抱歉，我沒注意到。能拖延多久時間，就拖延吧；按照勇者的遲到習
慣，不到最後一刻，她絕不會風風光光地盛大開場。」
「不可能談判，我方不具戰鬥優勢，投降也是一種選擇；但要賭奇蹟會發生？」
「妳也不想被抓上去，然後四腳朝天，觸手捆綁吊著再當眾凌辱吧？」
「人類的廣泛嗜好讓我害怕得不敢再多想了；雖然聽說我朋友賺了很多。」
不管怎麼說，至少要撐到希望中的援兵到來，但真的會有援兵？
叛徒的粗大手臂如捕蟲花瓣綻放，一化三十六、二化七十二，射去要害胸口的鐵
矢被一坨開嘴的肚肉截咬，直到它的膝蓋中了一箭，以為能阻止其行動，單腳膝蓋以
下竟然分開成兩條觸腳，甩掉鐵矢之重。再射擊雙目中間引火箭，對方搖晃著燃燒裂
額，竟然死命衝撞多重光明障壁，觸手積極滲透最後的防面，只好拿先前準備的法杖
捅它，電擊焦壞。
「先派一隻來試探我們的防禦手段？」
「之前那樣子大吵大鬧，敵方的大型兵器全軍覆沒，打消耗戰要謹慎一點嘛OB。」
「物資還剩多少？」魔法師問。
半人馬掏出長度適合的鏟子挖開土地，挑起一箱藥水、一本夾滿初版魔導術卡片
的收集冊、一捆頗有年代的舊式法杖、一大袋妖精手工乾糧，她再挖深一點，底下隱
約還有東西。見到越挖越多物品出來，眾人聞到刺鼻的腐敗氣味，原來最底下埋著一
顆堅硬光滑的食毒蟲巨鷺一年份壓縮糞球，據說可用來製作高級的驅蟲香水。
「啊啊！這什麼味道！這乾糧可以吃嗎？」
「當成發酵食品好了。久了就不會覺得臭。」
「這箭是精工品啊！感覺好奢侈，好像沒射中會遭天譴的樣子！」
「讓我猜，這是人偶混蛋多少年前埋的？地標應該是我背後的石碑。敵人們好像
都看傻眼了。」
「幸好我還活著......找找看有沒有打退敵人的大絕招。」
「下次不要再配合他演戲了，省得找死。」
「我再也不敢了；他說用踹破腦殼的狠勁去踹昏小母牛，我還以為是開玩笑。為
什麼不事先告訴她，說我們要演戲呢？」
「因為她太單純了，內心完全不設防，天曉得魔怪會不會扮成人樣套她的話？」
「唉，欺瞞敵方的計劃完全失敗。敵人幾乎等於不死之身，不是有一種『以毒攻
毒』的方法嗎？也許我們可以召喚其他魔怪或邪神來對抗敵人。」
「草原上的族群沒聽說過人類的愚行嗎？」
「誒？」
「伴隨[第六光環]而現世的最強[偽魔王]，曾經差一點毀滅世界；人類為了消滅
其他種族，幹過這樣的蠢事喔。整個[第六光環]的人都被『奉獻』了。」
聽都沒聽過。
****
歷史是勝者修改的，也可能是多數人流傳的謠言最終完成體，民間和官方互相捏
造事實，勉強妥協，然後刻成石碑或抄在書本上，未來或許另有創新的記錄方法。
霧中至高女皇交握著劍柄的雙手正在發抖，雖說難纏的妖術師看似已死亡，但是
他召喚出了相當驚人的──屬性不明、能力不明、力量無法估計的光之幼女，目測體
型似乎有緩慢長大的趨勢，無可歸屬的存在；假如對方是聖光屬性，斷無可能不當場
殺死黑暗勢力的女性牛頭人宿主，還是說，屍體是假的？心理異常的禿醜妖術師變身
為幼女？
(毛骨悚然至極，甚至害怕逃離時的聲響會引起那發光傢伙的注意。)
(蜥蜴人的精湛工藝傑作現在彷彿像是一扯即碎的爛紙衣服，毫無安全感。)
「『妳』是什麼？」冰蛻，半人半龍身者，重新凝聚僅存的魔力，試圖恐嚇那正在
原地拋甩著人體的「異物」。對方的臉保持微笑，卻轉頭略過已無體力再戰的長牛角之
女，最後她的視線停在場上最具威脅性的，曾名為「潔麻菈」的附體人偶，以及重生
的完整版對序羽翼。融合彼世及此世的相通法則再創嶄新輝翅，不再保留實力，突擊
時的餘波足以破壞到王都第二重結界的程度──換句話說，地面上的城堡、房屋不會
倖存，地表下的要塞失去了緩衝用的誘餌，想來也撐不了多久。
「放下他，他不是『妳』的玩具。」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警告，不容置疑。
「不要，我在玩弄他。」聲音不是粗啞的男聲，細細柔柔的。
「玩弄？那種翻爛人體的拙劣刑罰遊戲？『妳』不是這世界的──」
「妳原來不也不是？五十步笑百步，被拋棄在廢墟裡的破爛娃娃。」
(冷靜，不能浪費力量，觀察敵方，觀察其弱點。)
(以前好像也接觸過類似的現象，是對決偽魔王的時候。)
(環境突然產生異變，不拘小節的勇者改出拳頭擊倒偽魔王的替身，再由其他隊員
揪出本尊，予以封印，放沉到巨大海獸的家族專屬排糞溝。)
(但是其他人冷靜不下來。)
右對面的冰蛻注意到極遠處的殺氣，去望那方，加諸了猛惡力量的箭已射出，看似
又有一名壓抑不住野獸狂血的繼承者早潔麻菈一步，攻擊那個急急忙忙逃開的驚慌幼女
! 魔法箭會轉彎，終究還是射中了。
－－射中妖術師的手臂，瞬間潰爛出汁，內骨軟化，墮天使伸長火焰之薄刃就近緊
急切斷那敗血殘肢，緊接著暗殺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怎樣啊？
(變化了！)
繃斷了鐵鏈的惡之巨獸高過城堡的尖塔，體型輪廓頗相似巨大海獸，純淨的冷白
月光令牠痛苦，牠喜歡無月的黑夜、墮落昏黃幽月、食慾大開血色染月，有序的建築
物在牠眼中是違背自然的罪狀，不過不急著拆它們，與身體共生的飢餓獸群已尋獲發
光的祭品，群獸大快朵頤吧！即將膨脹至有限最大的食欲令牠興奮得放屁！
「咦咦？」女皇訝異地繼續觀察，在第六者闖入戰場後，異樣強大的半人蛇族和
相當於「半神」的多翼娃娃居然暫時拋下敵對光之幼女及屍體、無意識的體力不支者，
將阻擋第六者列為最優先任務。為什麼呢？彷彿她們以前曾經對付過那種不顧一切的
瘋狂的化身，那究竟是什麼啊？集世人所能想像、所無法想像的恐怖於一體，一體中
包含多體，類似[白旦塔]的使者曾經暗示過的古代魔神形象，在人類現世以前的存在，
亦有一說是表現了[複數像]真正血脈的人模型畸變體，直接正面和半神結合魔龍之力
相撞，雙方各自退開！
「陛下！避難！」
自稱是半龍人的蜥蜴人，本能地想挾住女皇陛下、阻止她逃跑，但是「王女派」
訂購的兩把魔劍早一步刺穿了他們的心臟，[墨鱷]反咬爛雙持魔劍的刺客 !
女皇揮動巨劍，切斷[墨鱷]的咬口，掃開蜥蜴人的屍體棄落至城牆下。
「予以勇士國禮厚葬。」抱起已死的刺客──是人偶。
人偶開口 :「請幫我更換手臂和衣服，呃，衣服質料不能太便宜。」人偶的蠻不
在乎態度重重傷了女皇陛下的心！她忍著不把人偶也拋下城牆，回頭發覺其他人偶們
掌控了身旁的秩序 ?
無奈，也只能順應世界的變化。
「畢竟算是友軍嘛......」
****
老矮人拉住腿長的克拉拉和替身兜里，驚險地躲過崩塌的塔樓尖頂；在他們的前
方，首席騎士摟著年輕的王后上馬，未現依依不捨之情，馳離王都。看起來很像騎士
冒險小說的經典私奔場景，不忍心請他們解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首席騎士多半使用
了極快速移動效果的魔術道具，都城外一定發生了嚴重事態。
「先找國王陛下和王女殿下的本尊。」兜里指向那座監禁著王族的塔樓，果然，
馬上有一群幻夢騎士護送著髮色同等金黃，然而面貌病弱得不堪勞苦的，與兜里一模
一樣的愁容美人走出來，乘上有國家法師護駕的最高規格馬車，據說這是能防禦海嘯、
山流雪崩的特製載具，拉車的馬匹實乃機械造物，日行路程、速度皆遠勝良馬。
「王女殿下！」
「來者何人！是被邪王煽動的叛逃者！拿下她！」
「不要！她也是我的妹妹！大家都是我的妹妹，不能、不能再自相殘殺......」
「但是......」
「這是什麼情況啊？老子搞不懂了。」老矮人看向不知所措的兜里，再看克拉拉；
王女殿下完全不像被謀反的替身奪位的樣子！受到完善的保護，那副病容大概隨便虐
待個幾天就會衰弱而死，如果不窮盡一切辦法延續其生命，死神絕不會放她活那麼久。
「總、總而言之，就是誤會！誤會！大家不要起衝突。」克拉拉喊得很心虛。
「怎麼會......這樣？尋找救兵，前來王都，擊敗謀反者，拯救國王陛下、王后
陛下、王女陛下，收復霧中的國度，返回往日的──」
兜里以「王女殿下的替身」作出急切的發言後，老矮人迅速會意不祥的異音即將
發作，掄動最強力戰鎚，鬥氣餘勁精準地貫穿兜里的知覺主控部位，強制令她喪失活
動能力，然後取刀割開她的上衣，氣勢駭人。
「鐵鏽老爺！您在做什麼啊！不能看──」
「克拉克拉克拉！聖劍的劍鋒對準她的！這裡！不要偏離！」
說罷，老矮人不理會王女護送部隊驚疑的目光、不自覺氣憤地拔劍，她們彷彿看
著跟自己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姊妹遭到無恥的好色老矮人強行弄開上衣！裸露酥胸！
「劍鋒不能碰觸到身體，對準就好。」老矮人接下來的舉動更可疑了，開始踏步
遶走兜里的近場，唱出在地底礦坑驅逐氣態邪魔的古老歌謠，翻譯如下：
「今天我們七兄弟也要採到好鐵礦
公主在家煮肉湯，蘋果大餐擺上桌
老大提燈去照洞窟呀
老二的精工銀製鶴嘴鋤閃閃發著月光啊
老三的魔法推車載妥七兄弟
老四養的白鴿子[賢者淨化]今天也很有精神咕咕叫、咕咕叫
老五扛著大便當盒，小皮囊袋裡住著美麗的水屬洨OB精靈
老六是神呼其技的木工大師，搭樑架、鋪軌道、蓋階梯，樣樣精通好棒棒
老七身負鏟除穢廢之物的職責，清潔環境好乾淨，讚！
下地城、鑽山道
讓骷髏國王永遠安息
喜愛寶石的魔女不知道好鐵的價值
迷路的獵人要小心地精喔
綿羊啃食鹹鹹的菇菇
在轉彎口擺一面鏡子，邪靈總是撞破它，該當心啦！勇敢七兄弟！
與食人鬼之子決戰
擊敗食屍鬼──他們是重口味食人鬼嗎？
飄啊飄，不能敗給有毒的幽靈
七兄弟喝口解毒茶，歡歡喜喜地迎著夕陽運鐵礦
感謝大地母親慷慨的賞賜
該去挑戰那喜愛黃金的魔龍囉！」
「邪王──」旁觀者驚叫出聲，看著衰老的怨臉繞旋著聖劍的劍身而起，它的來
源正是兜里的體內，不停對持有聖劍的克拉拉唾吐詛咒。生鏽的皇冠理應是黃金造物，
卻顯現鏽跡斑斑，生鏽處往下散布的額頭、眼、鼻、法令紋、舌頭、頸部紋章，它以
淫穢的視線掃及王女的本尊與替身們，在它脫口而出最後必然實現的願望之前，戰錘
已至，抽碎它的慾望、捲起餘根，奮步拉遠很遠。
「移開聖劍！」老矮人高舉戰鎚，重重打擊石牆，使咬著舌頭的鬼臉印在牆上。
克拉拉早就受不了了，一下子跳開，邪靈的「尾端」彈拔出現，迅速回歸牆面擠
眉弄眼之本體。等它收捲至企圖脫離石牆的形體時，石牆塌垮的裂縫從各個方向毀損
它，剝落，一整段石牆倒下，它的臉也分離了，再揮下戰鎚，砸它個粉爛！
「牆之後，才是真正的戰鬥啊，老子應該帶團來享受指揮作戰的樂趣。」
惡之巨獸咆哮著，轉個身，斜視王女的馬車，視線自然而然地越過老矮人的頭頂。
****
滿身魚腥味的中年人威風凜凜地走過修整美觀的綠意廣場，留步，他說：「這能用。」
取走了某位昏迷聖言使的權杖，一旁的黑妖犬靜靜地守候在飼主的身前──基本上其
他兩個人發生什麼事都跟牠無關。獨眼傭兵聞到魚腥味，見是那個人親自到來！
「陛下！屬下罪該萬死，未能完成搗亂敵後的任務。」
「無妨，事態改變了，好好看顧你的同伴。」
「是。」
臨走前，撥開樹叢看看，發現有兩個年輕人相擁入睡！女兒在上、背朝天！殺心
已起的中年人想要對男方下手，然而不管如何進攻，一定會吵醒另一個人；白白讓這
個不知哪來的臭小子占盡便宜！可惡！豈有此理！以後要找機會虐死他呵呵呵......
(可是他吃了特別加有奇毒的七彩豆泥食物系列，還是活得好好的誒！)
「今天，真好運呀，要作噩夢喔，被壓死再復活，無限死活死活輪迴的噩夢！」
權杖的聖光屬性會抵消詛咒，說再多也沒用。[白旦塔]有許多門面上未加標名的房間，
據說是防止普通人亂入並提升學徒程度的設計，實際上是排他性極高的犯罪集團據點
，一群人悶起來幹壞事，湊著門縫看，耗了半天也查不出什麼證據。
「只要現在有這一身神賜的能力......」
「但是不好意思啊，隱藏身分的光環之主，要請您退場了。」房間，全開之門與
牆壁呈垂直，從那後方的陰影走出了敵人！
(怎麼可能？神明保證的隱身效果讓刺客察覺不到才對──)
「請問閣下的身分？」
「一介見習騎士。」
「能夠無視神力的加持，絕非尋常的見習騎士；閣下是白旦塔親邪神一派的打手
嗎？若是如此，看來免不了一場惡戰。」
「尊貴的陛下，您只不過是偶然被神靈眷顧的代理人其中之一；假設，賜予力量
的神，要是和魔導術師迎接的邪神有從屬關係，或根本是同一位的異相化身的
話，您最好回去洗一把臉，睡個好夢再想清楚。」
「支援我的神明，是偉大的幸運女神！」
「那更不可能了，祂的意旨體現的是『平凡的幸福』，祂最討厭冒險犯難的傢伙，
尤其是從來不曉得『知足』、『珍惜當下』的短命人類。過於長壽如隱居於寒帶
的雪之女妖、太短命而沒時間要求更多的飛蟲，反而是祂守護的主要對象。」
「閣下是得了『解說欲罷不能症』的神話研究者？」
「非也。而且您的女兒跟她的小男友站在您的背後，他們很擔心您。」
「你說什──」當然不只有兩個人，獨眼的傭兵暴喝一聲，使用他在戰場上磨練
而成的千錘百鍊拳法，最簡單者最強，反而寫不出像樣的閃躲拆解招架秘笈的直線道
拳頭，水平衝撞這承認自己是光環之主的魚腥味中年人毫無防備的臉！
「是幸運女神的話，您躲得過這拳，然後落荒而逃到塔外，不再打冒險救國的主
意；您的才幹不在打打殺殺啊。外來神才不管您的臉被打得有多痛，完成目標
就好，但是這一拳──」
「是的，屬下特地戴上防咬合金手套，附加{哲人與鄰居分享合宜的禱辭}，這類
型的聖言有排斥邪神眷屬的功用。咦？被打暈了？陛下的鼻子不會斷了吧？抱
歉，第六公主和公主的夫婿，我揍得太大力。」
「呃不，我不是公主的夫婿！」
「不會、不會，請把父王帶回去吧；剛才看見父王的背後跟隨著詭異的舞動形體，
還好大家裝死的功夫都能去劇院演戲了，不然真不知道怎麼偷襲呢。還要謝謝
你，我認得你呦，不久前幫助過我們的見習騎士，你願意擔任我和旁邊這個廢
材的護衛，前往討伐敵方大本營嗎？」
「可以啊，正愁沒有理由拒絕插手另一邊的毀天滅地混戰；她們都踩過了界，不
自覺地被情感牽著鼻子走。」
「呃......騎士先生的副業是吟遊詩人？」公主身旁的扛道具少年說。
「啊，這是個好建議，不過我擁有的奪魂樂器不能用，可能收不到錢，會虧本。」
傭兵致敬鞠躬大禮，然後扛著流鼻血的中年人，回去找打算先行撤退去搬救兵的
聖言使他們；本來想勸小公主不要以身犯險，敵方不簡單啊，但公主心意已決，況且
她非常熟悉白旦塔的內部。每一句勸言都被公主反駁了，要挽回大人的顏面，必須儘
快召集新的對伍，來幫助公主對付惡黨，或者解救遇險的公主逃走。
****
即將進行和白旦塔高層對決的作戰，先找個又偷藏私酒的房間討論計策。
「首先，我們三個分別自我介紹吧。我現在是一名見習騎士，平常以化名接傭兵
或賞金獵人、調查員之類的工作為生，擅長搗亂；跟我一起來的舞台劇演員失
蹤了，可能被搞魔法的傢伙抓走。」
「換我。我是父王的第六個女兒，可以叫我托襄，我是白旦塔的學徒，本來跟著
開發魔導術卡片的老師作研究，沒想到那老頭藉口說要出外考察就不回來了，
留了三封信給我。第一封信寫說他被白旦塔的高層盯上，不逃亡就會死；第二
封信塞飽了試作版卡片，我還不敢試用哪；第三封信是白旦塔的機關配置圖，
以秘密通道為主，應該對作戰很有幫助。該你了。」
「我？我是階級比乳牛低的學徒，因為她的腦容量只記得住我叫廢材，那就：騎
士、托襄、廢材，彼此的稱呼就這麼定下吧。我和托襄在光環教會的祈禱所找
到這三袋用得上的魔術道具、法術書，就趕過來了，聽已經發瘋的學長們說，
什麼邪神即將降臨？當然要阻止啊！這樣才對得起死去的偉大妖術師！」
「其實......變態巫師應該沒死啦。」
「真的嗎？」
「不不，實際上那傢伙現在虛弱得跟死人差不多，尤其身旁都是真正意義上的怪
物，我會賭他活不到明天早上。」
「騎士先生在跟旁白惡魔對話嗎？」
「對啊，祂們很吵。」
三個人，一名看起來不強的實戰派見習騎士，兩名學徒的能力遠低於數十名各有
專才的高階魔術師，現實世界要戰鬥到臨死之際再爆發半神等級潛力的可能性太低
了，冷靜評估各種奇襲策略、敵人的盲點，終於得到確定的結論：
「要不要先出去喝碗魚肉湯？」
「也太早放棄了吧！」
「公主殿下講求實際面，公主殿下的男人偏好理想，不錯啊，互補。」
「啊啊，在父王的部下面前耍帥，糗大了！」
「算了，也是沒辦法的是；就算有作弊式道具加持，經驗、契約者都不是大師們
的對手，大概連擦鞋也沒資格。」
「不能太悲觀；如果他們被召喚出的邪神幹掉，說不定我們有獲勝的機會。」
「但是邪神也會幹掉我們啊；如果是封印式、驅逐式、束縛式之類的魔術道具，
這裡有很多，可是速成的東西的效果......唉。」
「總之，我們去偷看一下吧。」
身揹三袋道具的少年深呼吸一口氣，推開房門，和小公主、見習騎士，一同目擊
多出來的焦黑屍體躺在走廊上；進入房間商談計策以前，再三確認過走廊上甚至不存
在最愛乾淨的吸塵幽靈。換句話說，「焦屍」移動到這裡，但感覺不到殭屍的活動性。
「兇手或棄屍者正在這附近嗎？」見習騎士按住少年，由自己先走出房間，轉頭
見到眼睛部位慘遭燒灼的半妖精──尚未死亡，她的生命有大自然維護，不過視力方
面的損害是無法復原的──煉獄火炎造成的創傷無法被抹消，否則便不能禁錮神靈。
「誰？好燙！是誰在那裡？」半妖精眼痛得無法行走。
「先用[生命之水]緩和煉獄火炎的傷害！但是兇手為什麼使用那種會反燒施術者
的禁忌力量啊？不能理解。」
「來，拿去。」少年從背袋掏出「借來的」光環教會庫存，湛藍的光靄混雜些許
藥用葉碎與白色羽揚絮草，小小一瓶最高級的[生命之水]可以挽救垂死之人的性命，
效用廣泛，其製作秘方是兩棲族的至寶，人類根本分析不了其成分。
「有可能是煉獄中的傢伙逃出來了呢。」見習騎士警戒著兩端。
「那得先開啟[熔鐵的大門]；但是白旦塔的高層要迎接的目標是外來神，所以─
─」
「乳牛，我們看見他們抓走的那個女孩子，好像提到積雪之地的烈酒貴族、炎龍
血脈之類的很不得了的名詞。」
「應該不會笨到用煉獄洩出的力量製造通往異世界的門戶吧？煉獄本身也是有別
於人世的異世界，如果搞混了命令順序，開錯門戶，哪怕是極窄的門縫......」
「八成來不及了。」包紮好燒傷者的眼部，三人沿著連續的焦屍地標、燒傷者地
標，跨過包裹著煉獄火光的冰封容器，死者也有無頭的專業炎術士；人世的火屬精靈
跟煉獄的力量相比，前者必敗，但後者在人世間持續不久。逃出煉獄的「兇手」很快
就能擺脫纏身的火炎了吧？到時候該怎麼辦？
烤焦肉類最濃重的地方，屍堆成山，對面往外開通一個可供四個人一起跳出逃生
的大洞，洞的邊緣不是焦黑的，像是直接使用強大的推力突破厚牆，牆壁上黏有附魔
絲線。那四人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危險，隨即脫出現場，跳塔而不死？其中一人或許是
天賦奇才的大氣屬精靈使。
「這裡本來有屏障，進去看看；小心。」炭化脆弱的屍體一踩深就會塌落，每一
步務求謹慎，朝頭上看，不認識的某老者被半熔糊的大刀插上去，釘死，時間一久可
能會掉下來，腸子和灼熱的熔鋼沾黏在一起。
(有[絕對防禦]之稱的魔導術師被烤熟在鐵處女造型的攻防一體裝甲裡頭。
火候十足的烤肉香讓人肚子餓，卻又想嘔吐，酸味打滾不停。)
(燒烤得觸手捲曲的異界魔怪有半邊是人體，來不及完全變身。)
(有酒味的死者徹底毀容，致死原因是炸開的玻璃瓶碎片。)
(男扮女裝的死者失去嘴巴至喉嚨一帶，頸骨已斷。)
(白白淨淨的骷髏士兵跪在地上。)
(咒殺師懷裡的魔法書一經觸碰，散碎化為微臭的粉灰，抗火防護式書皮不起作
用。)
(穿著銀色緊身衣的死者們抓緊著前所未見的武器，死狀表情極為驚恐，大概是因
為武器對「兇手」沒用吧。)
室內還是有生還者，並非只有屍體；煉獄的火炎傳說可毀滅靈魂，無確切的實驗
記錄，因為當事人能活下來是不可思議的事，旁觀者的記憶也遭到恐怖的火光攪弄一
團混亂，旁白惡魔守口如瓶，害怕災厄降臨自身。
脫下頭盔的幻夢騎士低著頭，抱緊懷裡的、鐵鏈疏而繞身的[聖女]，她那美麗的
金色假髮柔順但散亂地垂晃在聖女的小嘴旁邊，背靠祭壇，扭曲變形的牢籠正下方空
無一人，作為活祭品的孩子們靠牆排排躺好──都還活著，用鼻菸匣刺激他們甦醒後，
果然一問三不知，大多數人記得自己家在哪裡、家姓、父母是誰，有的從來沒有聽過[白
旦塔]，得知他們人在離家遙遠的[第四聖城]，六歲的莉莉安哇哇大哭，哭著找在商會
算錢的媽媽。
「誒，少了那個女孩子......」少年和幻夢騎士對看，訝異於其化妝後的美貌，
發呆並立刻受到小公主的胯下踢擊，美女幻夢騎士恐懼得再度低頭，因為公主目露凶
光，活像惡鬼在世。
「什麼樣的女孩？」見習騎士分發小袋子裡的糖果，隨口問。
「短髮，男孩子的裝束，感覺像貴族童男合唱團的成員；真可惜也是女兒身。」
「嗚喔，完蛋了。」見習騎士又拿出兩包酥脆可口的烤餅乾，望向門口外的大破
洞，拿第一塊給幻夢騎士，又說：
「喜歡金色長髮......哈哈，原來是牠。恭喜妳活下來，回復紅色頭髮吧。」
****
聖劍是一種會反映持有者內心期望的專屬武器，它們是「不定型的」，倘若繼承者
的能力和決心、個人特質等等，任選其一之評價遠遠比不上被認可的前人，便成為認
知上的「定型武器」，效能縱然強大，卻會讓不合聖劍意識的持有者付出可觀的代價。
本身資質優異的妖精是無所謂，有自然力量護航，人類籍持有者則是良莠不齊，頂多
發揮最粗淺的表面功能。舉例而言，妖精的紅袍[緋暮之聖劍]依然保持著古代妖精王
陶比丘柯列馮多．潔亨忒斯的外出服造型；[晝午之聖劍]雖然不願意改變六十年來的
三叉式戰戟造型，卻同意持有者暫且折斷其身，待日後再重鑄，一擊打倒巨人陣的必
殺技[太陽妄墜]在和平的時代不登場為妙。
二十年前新鑄的[散彩之聖劍]，仍處於摸索造型的階段，現任持有者克拉拉沒空
管誰才是聖劍的真正持有者，逃命最重要！老矮人抓緊馬車的後置架，兩腳站穩這晃
動著且左甩右搖的綁貨用窄平台，克拉拉坐在旁邊某位護駕騎士的背後，頻頻回看剩
下一半高度的城堡。即將通過相對於惡之巨獸最遠的城門，王都周邊的居民在女皇陛
下的御駕指揮下疏散至新開拓的香菇農場，軍隊墊後於撤退的行列，被下令禁止對惡
之巨獸出擊，避免毫髮無傷的怪獸將爭戰目標改向嚇軟了腿的人民、半毀的城鎮，更
重要的是最寶貴的王女殿下。
有急著逃難的民眾，有著急要讓心愛之人遠離險地的人們，那麼當然也有甘願留
在都城享受大混亂的普雷爾斯教徒，甚而攻擊逃難隊伍，四處放火作樂、攔路濫殺無
辜，以神祇之名搶奪他人的財產，行一切暴罪。[破壞神]、[吸血魔神]、財富即神祇，
教徒們向惡之巨獸高喊各尊神像的威名、讚頌心中的偉大稱號，接著搬出私藏的遠程
武器──原本要用來推翻看不順眼的女皇，現在開始突破都城主城堡的寶庫入口！惡
之巨獸的塑像趕工得很快，一群腦破血流的死屍教徒歡歡喜喜地迎接神像回廢墟，等
待惡之巨獸來踩扁自己。
(混亂。)
「冰蛻！我擋牠一陣子，妳把帶得上的傢伙都帶走！」
「真麻煩......咦？牛還在，他不見了？妳！發光的！妳說！他在哪裡？不是在
妳手上嗎？」
「不見了──剛剛一鬆手，被『牠』的觸腳踢出去......」
「先別管他！我們早應該面對這種事！冰蛻，就是現在！爬！」
「好好──」日出了，凌晨東方的野外天空露出了邊緣毛茸茸的魚形白雲，普雷
爾斯教徒積極地扭舞肚皮，咒罵著那位憑藉著神賜之幻翼與惡之巨獸周旋的「異端」。
火焰劍斬斷小獸伸長的頸部，想要突擊核心，完善地保護表層的獸群奮起圍攻，逼退
了靈活閃動的翅影，第一百二十一次交戰，仍舊打不破僵局。
「小獸的數目多得要死，是什麼原因造成如此嚴重的變化？最初的異變讓沒啥本
事的男人隨便一綁就制伏了，難道這傢伙打算先適應封印術？培養抗性？」
惡之巨獸突然靜止下來，一看就知道是準備發動大絕招！重整幻翼，在最適當的
反攻距離支配周身空間，張羅全屬性防範式，多重結界兼顧前後，下頭清場完畢，兩
側排空，算算日出後經過多久；唉，召喚外來神的儀式又失敗了，人類嘛，預料中的
事，天空未破開世界牽掛的扭曲隧道，感覺不到有哪些具威脅性的存在來「挖洞」。
騙吃騙喝恐嚇人的小嘍囉自以為是，叫它們來挑戰這頭巨獸看看！
(如果大海在旁邊，就把牠推下去，一定很有趣。)
「背後！」是冰蛻的吼聲，她回來了──誰的背後？多重幻翼合集平生最強之盾，
硬是挨了百倍於群獸圍咬之力的偷襲！地上的冰蛻卻不支援，彷彿被更高位的存在震
懾住，連動都不能動，召喚到一半的圓滾滾強襲雪人崩化消失。
迴轉，飛返，繞過沒有動靜的巨獸頭頂，挺身面對那無比高傲的舊敵。
惡之巨獸向那耀眼的存在低「頭」，無數顆獸的頭顱俯首叩拜。
「[食蜘蛛肚者．黃金時代之日冕王．自稱為不沉夕陽的貪欲集合體．煉獄首罪]，
還有一個稱號：[第六光環]。
愚人為了阻礙外來神入侵，先召喚出妳以前捏造的分身，觸發[法則的維護者]，
如此一來，外來神的多嘴觸手一伸入世界，立刻被啃爛嚼食。
妳越獄了這麼多回，終於成功了齁？將體臭擴散到全世界，不惜引進妳厭惡的
異形，化身成幼女引誘神靈墮落，一切都是為了布現在的局啊！
可是我記得妳後來被弱小的泥巴族逼退好幾遍誒？
意料之外的禁咒、前仆後繼的勇者小隊，妳難道愛上了屢戰履敗的自虐感？
黃金呆呆龍？」
『世界，是，「我的」。不要臉的異端來者啊，臣服吧，拜倒吧。』
在太陽初升時無邊照耀牠廣闊展開的巨翼，金黃鱗色的巨龍實為幻之形象；短髮
的女性飄浮於龍心微傾中處，體積是惡之巨獸的一倍半大，還不到全盛時期(吃肥)的
三分之一大小，金色閃焰噴洩出牙邊，遠古巨龍──黃金魔龍，傳說等級的存在令回
首故城的逃難者停步多看幾眼，吟遊詩人不禁歌興大發，但先跳過關於屠龍騎士的鄉
間小調。
『異端來者，不准批評「我」是吃肥的！』
「那就是吃多了髒東西，脹氣囉！」
口頭之爭，再度引發飛行殊死戰！巨龍的肥尾橫掃王都的上空，此一假動作讓對
手飛高，牠立即俯衝咬進受龍威壓制的惡之巨獸，尾端彈開火焰矛雨陣，吞噬惡之巨
獸的血肉，滿足飢餓並塑造嶄新的形體，吃空皮下，吸收美味的全負面暴力，邊排泄
出小獸的渣骨，從頭頂吃下近地處一堆觸腳，滿足地打個飽嗝。當牠用餐完畢後，轉
頭吐火烤淨背鱗的光澤，十分細心，力道有點痛的火焰「棒」根本殺不死牠，全力回
瞪上方那越飛越高、身影越去越微小的膽小鬼墮天使。
(完全勝利，講大話講得流利的墮天使？呵！)
(力量回來了！漸漸回來了！)
人類的野心再次帶牠返回世間──
「就小個人綜合性總評，扒掉金鱗的白皮分身確實比較可愛；不得不說計謀真
狠毒，讓某戰神的心靈深深地墮落成喜好幼女的見習騎士，毀掉輝煌的帝國、
引誘一大堆宗教狂熱者發動意義不明的大遠征戰爭，滿足了變態貴族的癖好。
汝呦，謊言魔神的靠山呦，蛻生人皮的龍之王呦，腹黑聖女呦
名為新世界卻來自古老年代，賜予糖衣毒藥的神聖爬蟲呦
既然煉獄已無封印之效
無妨吧？也在凡人叨擾的世間翻滾泥巴，此世不存乾爽淨沙！
鱗污難除，渾渾噩噩！
月月引縛，啟動吧！食獸牙軟、附人爪短，熔金剪翼逆鱗封口磨角！」
(巨龍和爪邊某個吵吵鬧鬧的人類對上了雙眼。)
(牠認得他，腐蝕了一條手臂的男人。)
(分身下的毒藥已經使他掉頭髮、面相惡化，為何就是殺不死？)
(消失吧！)
陣式覆蓋的範圍幾乎大過王都的面積，當然能容納巨龍的大屁股。
逆向進行的奇異光景聯合發動，即使巨龍振翅飛行、爪力破壞大地、尾掃王都、
對施術者吐火、威嚇人心，粗大的看似以月光為質材鑄接而成的封印式魔鏈抗拒陽光
的照害，依舊明顯其形，盡責地封鎖巨龍的飛行軌跡，捕獲金黃色的獵物，同時牠的
口中更噴射出細而灰黯的鐵鏈，鐵與銀交纏，合為當年令冰蛻倉皇而逃的束縛式－－
[晝龍籠冥．去冰]進階版。
{牙口縛閉}
{威目睏睜}
{四爪不動}
{有翼難飛}
{尾翻貼背}
「看起來很痛苦誒，啊──」冰蛻裝裝樣子講風涼話，旁人不理她，自討沒趣就
爬走了，沒聽見站不穩的人類喃喃自語：
「金色的龍鱗應該是不錯的素材呀？能做什麼樣的人偶零件呢？」
趁四下無人，趕快撿剝落的黃金龍鱗藏到衣服底下，一大早好豐收。
(放開！)有毒的光冒出金龍的眼縫。
「還不行！還不夠！體型太大了，至少要壓縮到十歲孩童的平均大小！」
(為什麼？)
「因為那是執行完全封印的最佳化尺寸。接下來是大工程，還要分離兩個人出
來......短髮的被強行開發，大門關不上了，只能教她自己去找強力的惡魔幫
她守門；會不會變成私養美少男使魔的標準女性魔術師啊？嘖嘖嘖。」
(你想要什麼？財富？權勢？幸運？知識？愛情？快樂？)
「您不是全能之神，看看自己，是一頭受困的龍；抱歉小的是不守禮節講話的人
類。放心啦，物質封印比意識封印容易，接受法則吧，小的沒有力量能炫耀，
作不了大事。連復活也是被自稱女神的傢伙逼的。」
(製作很多人偶給你──)
「稀有少數才是真正該追求的價值。」
(分離那兩個女人是吧？用她們的性命交換『我』的自由！)
「您好像誤會了喔，『短髮的』那位跟小的無任何關係，若按照烈酒貴族的祖訓，
殺掉她，改送您到深淵下沉，這樣正是公開認可的標準程序。
至於獸血的後嗣......」
(心疼了？)
「一旦暴動至脫離控制的地步，化身為[破壞神]，應就地消滅，不計一切代價，
不擇手段。前提是要有目擊者；既然有巨龍在，損失都算到您頭上吧，巨龍很
會變身嘛，非常合理，而且您把『血塊』吃得很乾淨，解決最困難的問題。」
(說了半天，你仍然看重這兩個人的死活！她們倆在『我』的體內！)
「那就不要分離啊，反正您現在是未完全體，在手段受制、力量漸衰的情況下，
遲早體內的『兩個異物』會瓜分您剩餘的存在感；現在這是最接近本體的分身
吧？失去，就回不來囉。」
(殺了她們──)
「前一個是依附著意識的媒介，後一個是重建形體的素材來源；不分離就等死、
殺掉她們等於自殺；小的釋出善意，一開始便提供您最好的選擇喔。」
(惡魔......)
「恐嚇是『無意義的』。接下來，尋找其他的分身會更容易，感謝您的合作。」
之後，巨龍的慘叫聲持續了半天──[朔夜之牙傭兵團]的人員來尋人時，又入夜
了，他們的「不告而別少主」與不知名的短髮女性由暫時進駐王都的鋼鐵公爵軍照顧
著；據對方說，禿頭的醜陋男人帶她們過來，似乎是公爵的朋友的朋友，然後他押著
金光閃閃的臭傲脾氣幼女離去，幼女不停咒罵那個男人，朝他的頭吐火，但就是掙脫
不開她身上的鎖鏈；她有可能是化身為人形的怪物吧。
************
永遠的見習騎士(終之一)：冒險者
吟遊詩人傑克至今仍忘懷不了三年多前的大冒險，雖然半途中失去意識了、醒來
時發現自己滿身都是某種怪物體內的黏液，有床邊的黑髮侍童看護著他的傷勢，一切
都值得了。心想至此，不禁再高歌一曲，幹勁可不能輸給最近非常流行的「死亡氣息
樂團」喔！因為模仿「死亡氣息樂團」的吟遊詩人隊伍越來越多。
冒險者七人組在這海邊的沉悶潮濕小鎮終於找到沒有骷髏頭標本陪坐的餐館，準
備大吃一頓；牆壁上貼著兩棲族美女選拔賽的宣傳公告，這裡離遙遠的神秘國度約八
天船程──這麼講其實不對，八天只能抵達最前頭的叢林國家，想進入內陸的大國要
足足再耗掉四個月誒。
「要到目的地的話，跨越積雪之地不是最快的路線嗎？在戶外偶然撞見野生溫泉
的泉眼，然後脫掉厚重的衣服──」
「不行啦，我們上次去追蹤[偽人]的生產線，打草驚蛇到那些住在大宅子裡的貴
族，通緝令還沒解除，不能掉以輕心。而且畢魯一踏過警戒線，萎縮的炎魔一
整群冒出來！
一次七人觸發警報的話，噴火龍可能就要登場了！」
「嚴格來說，那種東西只是長翅膀的火蜥蜴，不過是品種改良罷了。」
「上菜好慢......」
「我們偏離了方向，往東修正會好一點，降落的位置很難選，都是破碎的島嶼。」
「那個，不好意思，請先上七杯冷糖水。」
「先在那個比較大的小島補給，明天再一口氣衝到目的地？」
「克拉拉很大膽呢；對待男士的邀約也一樣嗎？」
面對黑魔女礵礵的玩笑話，克拉拉警覺到了，下定決心不能跟條件不錯的異性聊
些曖昧的話題，無所不在的飛蟲刺探著人們的私生活！畢魯又取出一本書看，她從她
的師傅那裡收服的小惡魔是長相奇特的有袋類動物，腹袋裡不曉得能裝多少本書？趴
在她的腳邊咬咬長的褲管，咬得很滿足。別的事先不提，自從就座以後，人們的視線
一直偏移過來、轉頭假裝沒在看，重複了不知多少遍，這樣下去，可能又會發生一連
串的禍事，例如地方上某個自認是貴族的小男生跑過來向見過世面的大姊姊獻殷勤，
中老年男人打算找個年輕貌美的情婦，拜託等吃飽後再發作啊！
唱完歌的吟遊詩人直直走過來，害得想著心事的克拉拉不自覺怪呻吟了一聲，同
伴們都聽見了，紛紛投來呆異的目光。以「工讀生」為名稱的大嬸端來冷糖水，理所
當然地接下帥哥傑克拋來的媚眼；傳說中的吟遊詩人是何等的英俊瀟灑、風度翩翩又
壞壞的啊！
沃拉瓦拉精神略微一振，茫茫然啜飲冷糖水，分了幾滴給水屬精靈記憶其成分。
妖精提亞撒(簡稱)不論何時何地皆處之泰然，「聽到」另一邊的角落有人出重金要畫師
描繪她的肖像畫，故意變換一下面貌的觀感，期待對方會畫出令人作噩夢的恐怖鬼臉。
冒險隊長路依那翻開筆記本，清單上的注意事項還剩下：
{幫兜里的家人送信。皇家任務！地點是秩序不太安穩的開發中港市，小心間諜。}
{艾洛恩的姊姊預估於冬春交替的時節臨盆，似乎是生男孩？準備什麼禮物？}
{調查綠洲城市[亞騰列可]附近一夜之間冒出來的怪異綠丘。}已解決
{破壞異國的咒殺師製備的[毒箱]，箱子裡可能裝有委託人的毛髮、指甲、血漬紙。}
{製造[偽人]的首腦潛逃海外，聯絡在群島的使節去搜索──也許被收買，小心。}
「要成為獨當一面的冒險者，真是不容易呀。究竟該送艾洛恩的姊姊頭一胎孩子
什麼禮物呢？艾洛恩說說看嘛。」
「姊姊他們不會計較啦，回去帶營養品探望她跟嬰兒就好了；不過姊姊跟姊夫生
下的孩子，應該是一出生就宣告『人生勝利了』的那一種。」
「『持有力量的家系血脈配合交會，誕生出更強大的子嗣。』是男孩的話，由我擔
任他的成年禮禮物吧，呵呵。」
「提亞撒，妳這句話蠻可怕的喔，竟然想吃掉小男生的童貞。」
「在我們家族的話，會合送木殼小舟。」沃拉瓦拉終於等到來遲了的小家庭套餐
──如字面上的意義，一人吃三人份量，考慮的是正值發育的孩童和胃口大開的父母，
炒麵、蛋花燴飯、奶漿薯粉蒸糕，主菜肉類拼盤加調味清淡的配菜，吃相實在豪邁。
「送圖畫書如何？附魔的童話故事繪本雖然有點貴，只挑兩、三本不會超出預算。」
「畢魯的提議不錯誒。克拉拉呢？」
「嗯......送護身符，不過當然不是普通的護身符，我們下一個目的地是咒殺師
的藏身處吧？『從遙遠的神秘國度求來的頂級護身符』，聽起來十分有誠意呢。」
「姊姊的孩子好幸福啊，真糟糕，還沒出生，就讓女人們為他而煩惱。」
「辛苦的冒險者們，我是追尋冒險故事的吟遊詩人，能否分享各位的故事呢？如
不嫌棄的話，這一餐的花費由我請客。」
「誒──路依那，妳代表。」
「可是艾洛恩，妳離他最近誒。」
「啊，好餓喔。」「感謝世界的賜予。」「嗯......吮。」「喝湯。」
「加油，路依那。」
吟遊詩人的雙眼發出興奮的好奇光芒，路依那孤立無援，闔上筆記本。
「那就說我們在亞騰列可的遭遇。」
「那個處於沙塵暴大君治下的綠洲城市？」
「四十天前，我們走陸路經過當地，聽說城市外頭的沙漠地帶出現了前所未見的
綠色山丘，透過矮人打造的新式望遠鏡去觀察，山丘上的『綠色』不是魔物或
胖胖的仙人掌，是貨真價實的草叢、樹林，不可思議，而且幾天過去卻沒有被
強烈的日照烤乾曬焦之類的現象，很明顯有鬼。前幾支探險隊繞了一圈回來，
只取回普通的植物標本，不曉得山丘的主人是誰。」
「那絕對是魔法的產物吧？」
「不過沒有畢魯的師傅那樣的邪惡氣息，我們大膽地潛入山丘，沿著前人作記號
的路線走，試著穿越野徑，然後發現了──」
「發現──！」
「發現了普通的鳥窩與白尾黑松鼠，貓臉猴經常向外遷徙，在那裡發現牠們也不
稀奇，還有類似小型犬的食蟲小動物。提亞撒嘗試連結當地的定居精靈，沒有
任何回應，我們不打算搞破壞，然後驚醒[沉睡多年的守護者]來追殺我們，所
以再紮營撐過一晚，看看會不會有怪事發生。」
「是殺人魔的夜襲？」
「那個是驚悚老故事的發展吧？太陽下山後，山丘外的溫差變化很大，我們守在
營地裡玩紙牌，跟用魔術作弊的高手們對決非常艱難，艾洛恩一局退場，我跟
另外五個隊友纏鬥三十局，暫居第二，然後山丘浮起來了，升空，載著我們到
附近的海域，真是難得的飛行體驗；我們抱緊樹幹，不敢遠離山丘的心臟地帶，
星星看起來沒比較大顆，月亮也是，風撲撲撲好嚇人。」
「啥？呃不，飛行的山丘？算是一座飛行島嗎？」
「嗯，而且是有自主意識的飛行島。不理會提亞撒的呼喚，純粹是因為建造了天
空城的妖精可能不會放過脫序的飛行島──但那是近千年前的事了，它聽見提
亞撒脫口而出半獸人的咒罵字眼後，才發覺她不是主宰天空城的妖精；天行妖
精限定使用偏古體的妖精語，偶爾會造訪提亞撒的家鄉。」
「我的生父是半獸人族貢獻來的雄性，據說先祖曾在天空城負責烤肉的職位。」
當事人之一提亞撒用餐叉捲起麵條，笑看著冒冷汗的吟遊詩人，挽起嘴邊的長髮
再入口。
「七個人，有妖精、兩棲族、黑衣、灰髮、男裝、衣著暴露者，隊長的外表是正
常人──
啊哈哈哈，好有趣的故事，恕我失陪......」
「等一下，『請客』，你說你要請客，吟遊詩人大、帥、哥~~~」
「對啊！男人說話不算話！沒信用！無能！」
「是啊，身材強健或體能突出的雄性可以用肉體相抵，可是你不行。」
「提亞撒，這種話真的很傷人喔。」
「半飽、半飽，呱呱。」
「賣掉他的樂器，我們還能再外帶晚餐。」
「放心，他的腳已經用[生根的小手]定住了。大哥哥，為人處事不准耍賴，可以
嗎？」
[鐵血的灰髮聖劍使]擺出裝可愛的微笑表情，更顯和傳聞中的形象不符的可怕反
差感！
{ 隊長/賬務：[受詛咒的蠻勇廚師] }
{ 情報/指揮： [妖蟲之黑魔女] }
{ 防守/支援：[鐵血的灰髮聖劍使] }
{ 術法/主攻： [緋袍蕩婦] }
{ 游擊/助攻： [肉龍技鬥士] }
{ 醫療/陷阱： [青蛙惡魔再臨] }
{ 文書/翻譯： [藏書愛好鑑價師] }
以上七人組成的冒險隊伍[麻雀團](因為很吵)自兩年前開始出名，除了委託達成
率高、全女性成員、成員的出身頗不尋常等等噱頭之外，美貌也是主因，但她們在其
他方面的風評相對地駭人聽聞，例如擅闖舊魔王城炸開[智慧之井]、擊倒井底的獨眼
噬腦魔並向隱瞞妖魔藏身處的主辦單位索取鉅額的封口費(但事情還是外傳了)......
講實在話，為何不能像[國際勇者]一樣，大家好好來開會協商，花半年時間來討論獨
眼噬腦魔是為了免費的活祭品才──
「請客。」路依那打斷了吟遊詩人的腦內小劇場，意志堅定地發言。
*****
永遠的見習騎士(終之二)：魔法少女的見聞
修習魔術是一條不歸路，今天的魔法少女莉莉安也要勤奮加油！跟隨代理師傅[紫
色的魔法師]來到[第五聖城]的跳級學徒，十一歲初便能參與研究班了，之前曾從年紀
較長的友人(魔法少女界的前輩)那兒聽說[第四聖城混戰]事件，礙於地理距離，法師
七塔只有[鉑月塔]事後趕到，官方對外發表的說法是；
「眾人齊心一志阻止白旦塔毀滅世界，然而傷亡慘重，後人應記取教訓。」恐怕
也是大人們的謊話吧。根據情報，另外六塔中，代表[蜃想塔]的死者穿著材質非屬於
這個世界的銀色緊身衣，被破壞的武器也是前所未見，他們的屍身無法被火化，結果
[法則的維護者]不請自來帶走那些身分未知的死者，[蜃想塔]的主塔後來也下落不明。
除了[燃霞塔]專程派人領回殉難者的遺體外，[冗夜塔]、[曉星塔]、[金萌塔]等三塔的
死者和[白旦塔]的，一併交給[光環教會]集中處理，下葬在使亡靈永遠安息的「勇者
專區」。從反面來想，間接指明了此四塔的人員與混戰的「起因」有牽涉，為了反制有
人企圖復活他們，將這群可能培育了巫妖的戰犯徹底地封印住。
第一天上午時段，參與臨時會議的各方成員主要討論對「戰犯」的後續處理，目
前定調為是[普雷爾斯教徒]為了爭權奪勢而發動大規模的爭戰，不過有人認為要深究
下去：
房地產商人：「那些縱容邪教徒的傢伙就沒事嗎？害得辛辛苦苦收購的土地都跌價
跌得 要死，那個霧中什麼鬼國度的女皇難道不用負責？我的腰圍
又消了一圈，這都要怪那個賤人！」
中立和平主義者：「對啊！破壞中立和平的壞人該死！誓死捍衛正義！神無所不
在！開啟智慧之門！」
銀行家：「按照這種邏輯，騎士團的前副團長也應該比照辦理，無限期支持要釋放
他！不然的話，本銀行的業務就要出走喔！但如果[光環之主]肯開放國
庫的儲備金，那就另當別論了。」
紫色的魔法師：「沒想到小孩子氣的成年人都這麼可愛。」
向日葵男爵：「就本人的立場，雖然我一條腿受傷，但公歸公、私歸私，日頭大公
的利益並未受損，僅支持決議的作法。」
繼承祖產的實業家：「不是聽說有霧中的騎士趁亂和王后私奔嗎？找到他們，然後
證明霧中女皇的罪行！」
現任鋼鐵公爵夫人：「不好意思，戀人們已經接受我方的庇護，他們擔心有教徒想
要滅他們的口，拒絕公開露面；曾經向教徒交易賺錢秘方的
生意人很多啊，他們只願意作證指認那些裝無辜的偽君子。」
第三光環神學者：「妳誰啊妳！亂來喔！」
現任鋼鐵公爵夫人：「我的丈夫正在和光環教會的總主祭討論如何與積雪之地的新
政權交涉；再放任下去，普雷爾斯教徒遲早會掌控積雪之地
的政權。光環之主已全權委託我方調查教徒們的動向，當
然，也會請聖騎士團支援，務求將災害盡早壓制。」
總主祭的護法[黑鐮]：「公爵夫人的發言，一字一句由教會方保證。」
第三光環長老：「豈有此理！」
聖騎士團團長(復位)：「想當年我們背著自己的假屍體丟給魔怪當餌，殿下隻身一
人闖塔被敵人打臉，苦不堪言啊；躲在鄰國納涼的老人家
可以安心去休養嗎？唉，騎士團排前位數只剩下舊有五
位，兩兄弟、白月、占星術士，這幾年招考到一個有能力
的女性咒殺師，只有她快升上來了，缺人呦。」
新任國防大臣：「關於方才很多人提及的[霧中女皇]，已有多名證人證明她的清
白，且對方願意配合對付普雷爾斯教徒的恐怖攻擊，當地的人
民也支持女皇的威權；多方考量下，國與國合作是最恰當的選
擇。」
中立和平主義者：「有證據嗎？不要騙人！」
新任國防大臣：「各國聯合派出的調查團搜索霧中王都的廢墟，發現了疑似巨龍的
足印，我那時候本來在執行著搜索教徒的任務，臨時被叫去護
衛他們。由於不明原因的大破壞，建築物倒塌，意外露出了通
往地下工廠的入口，底下是前任霧中王進行人體實驗的秘密基
地，起出了好幾個版本的{神之手教本}，書裡記載著利用異世
界的『科技』複製人類的禁忌知識，所使用的素材是已馴化的
魔怪種肉塊。其他還有{永生不老秘訣}、{屍體操作法}等等禁
書。也就是說，當時霧中女皇推翻前任霧中王後，前任霧中王
的勢力開始作亂，殺掉了對外求助的使節、散布假消息，並驅
使吐霧的魔怪封鎖國度的邊境。」
新任霧駐大使：「詳細的調查內容，請過目現在發給各位的文件。」
接下來，主題改成巨龍的去向，眾人的猜測摸不著真相的邊際。
**
結束上午的會議旁聽後，午後是魔法少女的「自由」活動時間，將由[白旦塔]的
學徒作陪，在本地觀光遊覽。位高權重的魔法師和久違的盟友們商議應該是秘密協議
之類的禁止事項，畢竟魔法師貴為[鉑月塔]塔約一名、大君的地下寵妃兼外交特使、
[魔王之前的七人]之一，私底下還是不少個禁忌結社的術式顧問，再加上出身自妖精
貴族的正傳血統，影響力大到地位難以撼搖，王室的外戚家族和閹宦官黨聯手也動不
了她。
(而且她還是實質上的武鬥派，單人滅掉咒殺師集團的戰績令人不能忽視。)
在接應人抵達約定好的{麥先生的附魔工坊}以前，趁此空檔，吃完乏味的騙觀光
客午餐──魔法師又說得對，不能輕信旅遊手冊，必須再跑去連鎖冰霜甜點店吃幾杯
水果氣泡奶油滿足空虛的小小心靈，一不小心吃到牙痠至極的涼通通頭痛，爽。附近
也有很多觀光客，沒有人特別注意到愛吃甜食的魔法少女，從[第四聖城]過來的冒險
者當街兜售未經處理的魔怪觸手，收受賄賂的執法者假裝沒看到違法生意；聽說從觸
手成長至完整體的時間不到十天，不肖業者偷偷開闢的便宜肉類養殖場一旦沒看好觸
手的發育情形，逃出一隻會再分生百十來隻，多不勝殺。
[第五聖城]的中心是防備嚴實的避難所，向外扇狀展開形成新的首都，範圍與[第
四聖城]重疊到城牆東段倒塌的部分，對民眾來說，首都遷移的程度大概跟從巷口搬家
到巷尾差不多，很快地再度步上常軌。遠道而來的冒險者視[第四聖城]為值得開發的
探險新地下城，謠傳其最底層是地獄的入口、[熔鐵的大門]的側門，新移民們在此「
半定居」下來，嘗試攻略越來越深的古代遺跡地層，道路有時候會通到荒郊野外的隱秘
遺址。冒險仍將持續，但最近雇用冒險者尋找古代寶藏的金主們聯合壓低冒險者的生
活費，企圖提高獲利，因此有價值的古文物傾向流入黑市給那些捨得花錢的魔術研究
者；他們相對的慷慨太多。冒險者們留給金主一堆加工過的破爛雜物，同時精熟於仿
製贗品的技術，堪稱巧奪天工、無懈可及。
城市快速翻新，以怪異取勝的新創意、大數量複製舊式設計，兩種建築風格在[第
五聖城]爭相占地，前者多是自稱見過世面的有老有少貴族蓋的，後者乃一般大眾負擔
得起的群造式房屋，一整排是一個模樣建的，回家走錯門是常常的事。吃完鹽土小甜
瓜口味、酸莓口味、蜜李醬浸蜜桃乾口味、糖漬苦柑橘口味、青蘋果口味、微葡萄酒
口味，吃吃吃吃吃吃，總算盼來了一個走向魔法少女的──執法者？
(吃太多冰品也有罪？)喔不是，制服筆挺的執法者仗著特權插隊買冰，還一臉不
屑地瞧著乖乖排隊的「死亡氣息樂團」歌迷，似乎看不慣歌迷們的黑白色系服裝、銀
製骷髏頭飾物、深黑眼影、白粉臉色，接下來執法者假裝沒看見有交情的扒手現場作
案，逃跑的扒手撞倒了{人類至上}激進份子，然後兩個人類大打一架，獨善其身的執
法者先買冰吃完再看看。
「啊──錢包不見了？怎麼辦，提早回去吧。」家住城外的農夫久久來一次城裡
代買村人們常用的外敷傷藥──城裡的比較有效，某些治癒效果更好的藥材得從外地
進口，在村裡找不到也種不活，還可能轉變成有毒的品種。
「算了，反正藥也買好了。」農夫推推帽沿，樂天知命的氣態令人肅然起敬，但
是在遠處目睹一切的傳教士不會放過農夫的，跑過來出手劫過纏鬥之中扒手的破綻，
掠取錢包，看似以莊嚴神聖的姿勢走過來而已，然後說：
「請問這是您掉在地上的錢包嗎？」
「喔！太感謝您了！高尚的傳教士！啊啊啊，我們村裡的講道者最近生了病，正
愁沒有教會的人幫我親戚的女兒主持婚禮呢，聽說新郎是有貴族家世的優秀青
年，外國的伯爵誒！要赴任空缺的管理者職位，雞啊狗的跟著升上椅子坐，飛
上天啦。」
「非常樂意。」
「那明天就出發吧。鄉下地方，隔壁的隔壁山後的村子也順便關照一下。」
地上兩個人抱在一起糾纏不清，魔法少女看厭了，再到附近繞繞，對傳教士的笑
容也沒興趣，因為看起來是太正經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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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等待時間令人十分煎熬，魔法少女決定豁出去了，離開約定地點！既然對
方遲到，乃至於幹下「爽約」如此惡行，可能聽說要接待的是小女孩，因而心生怠慢
了吧！這樣就不能怪她一個人出發了。第一個目的地是[第四聖城]。
{有魔物的地方就有冒險者。}這句名言其實並不算是正確，近似於精神口號。朝
著路標指示的道路前進，長相可形容為「凶惡」的蜥蜴人站在路邊攤前跟商人殺價，
進入[第四聖城]地下必須準備足量的物資，囤積在地窟深處的「營地」，進行長期的
探索戰。至少也算是妖精種族的[狼毛妖精]是相當受歡迎的傭兵選擇，其之上則是訓
練有素的雜編小組，優秀的探險團隊兼具各個種族的優勢，面對層層遺跡的陷阱更加
有利。
(幾個留著打結鬍子的青年矮人大口灌飲氣泡滿出杯緣的麻舌啤酒，總覺得地下遺
跡越探索越廣大，彷彿是連結了異世界的詭異空間，說不定能抵達世界的盡頭。)
(戰士們互相切磋不用武器的空手拳鬥，有時候打贏魔怪的最後一招，往往不是華
麗的劍術連刺，一拳或一腳，決定了冒險者的命運。)
(除了魔獸使、魔物使、幻獸使等依靠「同伴」的職業，「魔怪使」也漸漸登場了！
冒險者的可能性與日俱增，以觸手招架觸手，戰鬥技術提升了更高的層次。)
主要成員屬於半人馬的冒險商隊帶來陸地邊界可及之處的交易物品，珍貴的藥
草、稀有的高純淨度寶石，各地特產，多是乾燥類，其中以罕見的隕星礦價格最高，
畢竟是從天外落下來的。海裡寄宿著靈魂的寶珠一拿在手上，潮浪的光影幻變之間，
眾人驚嘆不已。走走停停看看，城門口旁的空地上搭好舞台，貓神教包辦了舞台周邊
的小吃，貓耳女郎招來規模驚人的錢潮，一接近就能感覺到熱氣的樣子。滿身草藥味
的男伴被疑似關係過度親密的義妹和富家大小姐拉來，兩名女子的年紀約相差五到六
歲吧，搶男不讓，左右僵持然後終於坐入擁擠的觀眾席，互瞪了一眼，再瞪那位來販
售涼飲的貓耳成熟大姊姊，高下立判。
好戲要上場了。
「歡迎！{小朋友劇團}要開始上演最新力作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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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見習騎士(終之三)：他們抵達了最底層
冒險者最討厭有人用作弊的方法搶先抵達終點，不論對方是多麼可愛的公主──
好吧，怪罪公主身旁的男隨從，詛咒他到死為止。
「誒誒誒，好想去看戲喔！是改編自神作{湖畔樂園之騎士}同一名作者新作的舞
台劇誒！叫{黃金色的葡萄}；你有沒有在聽啊？缺乏氣質的廢材！」
「我更擔心的是，丟下[鉑月塔]的小妹妹不管，要是她出事了......」
「我看人很準，那種小鬼頭比我差一點，但是比你能幹多了。」
「哈。依照偉大妖術師的指示，我們牽著化犬幼女、黃金龍鱗甲幼女、聖光幼女、
身負多處封獸刻印的刺青幼女、無貌幼女、半透明幼女、爬行幼女，都上了口
罩和鐐銬，用鎖鏈和皮帶束縛其行動；我覺得我們已經是罪犯了，可以去自首
嗎？」
「趕快完成任務吧，早點回去看舞台劇。」
「妳這公主怎麼這樣？她們長得比妳可愛就嫉妒她們？」
「公主是你能喊的？牽著她們又背行李，你是興奮過頭了嗎？力氣這麼多，變態。」
兩人的焦躁感不是沒有原因的，如果提燈照看秘密通道兩側的壁畫，會發覺畫裡
的金髮侍女肖像正在監視著外來者，如果押送幼女們的兩人組未交出黃金器物獻給入
口的祭壇坑，他們必然在通道裡慘遭殺害，現身的金髮侍女再拖他們的屍體去餵花園。
壁畫的內容環繞著同一個主題：「曾一度統治半個世界的黃金色巨龍。」
{龍族降臨未開發的落後世界。}
{如太陽般耀眼的金色龍王高居神殿寶座，彷彿自居為世界的創造主。}
{在世界的另一半，墮落的戰神和醜陋畸形褻瀆著龍王的名諱，邪神們旁觀而奸笑。}
{來自異世界的天使妄想與龍爭戰，卻被打進廢墟的深處。}
{反抗龍威的城市化為廢墟、轟沉一國定居的陸塊，泥巴族藏身於地下而存活。}
{跟龍族通婚的其他種族獲得好處，躍升為當代的大貴族。}
{不滿遭金色龍排擠的異色群龍，一部分決定前往其他世界，展開天外的旅程。}
{另一部分潛往深海，利用大海隔絕風與火之特性轉變自身，並重建已沉落的大陸。}
{七支泥巴族惡種犯下大罪，破壞